第033章山月不知心底事（1）
    千雪與春絮相互攙扶著，身後跟著手挽手的春惠春曉，手臂上挽著竹籃，四人沿著水中的圓石向荷花池深處走去。
    此時滿池荷花已全部盛放，開得如火如荼，四人邊走邊停下來摘早熟的蓮蓬，有說有笑。
    春絮笑道，“千雪姑娘昨天做的蓮子冰粥真好啊！”千雪也笑道，“那今天還給你們做！”春惠春曉拍手叫好。
    從水石陣出來已經有三日，這三日來雲軒樓風平浪靜，顧泓那邊沒有動靜，顧潁也沒來鬧騰，兩人也不知在忙什麼。千雪一個人帶著‘煙嵐’及顧潁居所的丫鬟下人玩得不亦樂乎。反正就要被趕走了，趁著有限的時間，好好玩一場。
    千雪摘下一朵荷花別在春絮鬢上，裝作無意道，“你們大少爺說什麼時候回京了麽？”
    春絮炫耀一般對春惠春曉晃了晃頭，笑道，“好像是中秋之前趕回去吧。”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微有失落道，“少爺這一走，我們也不能跟著去，又隻好呆在雲軒樓做自己的事了。”
    春惠春曉也跟著有些難過，原先愉快的氣氛消散不少。
    千雪放眼望著滿池的碧波仙子，輕喃道，“我也真的該走了……”
    “千雪姑娘說什麼？”春絮沒聽清，問道。
    千雪搖搖頭，在兩隻竹籃半滿的看了看，道，“今天采這些就差不多了，留下的就讓它們好好長著吧。”
    於是，四人又轉個方向，向來路走回去。
    千雪轉頭的刹那，與廊上一道冷意中帶著怒意的視線對個正著，心髒撲通一下，身子也晃了晃。
    “小心！”春絮及時挽住，也沒看出異樣。千雪站穩後，再向那個方向望去，原地空空如也，好像剛才那一瞬隻是錯覺。不由疑惑道，“你們看到有人從遊廊經過嗎？”春惠一指不遠處道，“千雪姑娘是指那個人嗎？”千雪順著她手指方向望去，隻看到朱欄掩映間一道背影快速離去，不確定道，“他是誰？”
    “是荇公子啊！與檀公子一樣，都是大少爺身邊最得力的人。”春曉快嘴快語道。
    “荇？”難道以前曾得罪過他？千雪蹙眉想了好一會兒，確定這是第一次見這個人，不可能跟他結仇！既然想不出，也隻能搖頭作罷。
    ——————————————————————
    秋蘭端著托盤從房間裏出來，正好與風風火火跑過來的顧潁撞個滿懷，將半杯殘茶全數倒在他身上。顧潁正在氣頭上，不分青紅皂白，上去就踹了一腳。
    千雪四人相伴從荷池裏出來，剛拐到走廊上便聽到一聲慘叫，忙走來查看。便看到顧潁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秋蘭則跪在地上滿身狼狽。
    身為寧王世子的顧潁，相比於哥哥顧泓，要平易近人許多，平時也愛跟下人鬧成一片，從來不會無故打罵下人，今日也不知觸了什麼黴頭竟生這麼大氣。
    “千雪！”顧潁一看見她，俊臉霎時陰轉晴，興衝衝給她一個熊抱，道，“你去哪了？好幾天不見我，想我吧？”
    千雪暗歎，原以為他在水石陣的磨練下已經變得穩重，誰知一出來還是這個樣子。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果然說得不錯。
    努力把他爪子掰開，指了指秋蘭道，“看不出來，你還有虐奴的嗜好？”
    秋蘭已被春絮扶起來，顧潁這才看清是她，反而更怒道，“你這個狗奴才又來幹什麼？找千雪麻煩的嗎？幸虧被我撞見，不然又不知你怎麼欺負千雪呢，今天不把你這狗奴才趕出府，本少爺就不做少爺了！把管家叫過來！”
    秋蘭以前找千雪麻煩然後千雪又讓人打她的事，顧潁是這兩天才聽說的，卻並不知千雪又私下把千雪調進屋裏，心裏對她還存著怒氣。
    聽他這番話，秋蘭嚇得臉色慘白，撲通跪倒在地，卻正好跪在碎瓷片上，卻連挪位置都顧不得，一疊聲求饒道，“二少爺饒命！請少爺不要趕走奴婢，奴婢父母早逝，又得兄嫂嫌棄，才被賣到顧家為奴，少爺若趕奴婢走，奴婢就真的無處可去了！請少爺開恩！”
    千雪示意春絮將秋蘭扶起來，對顧潁道，“她現在在我屋裏伺候。”顧潁不敢置信道，“為什麼啊？她以前那麼欺負人……”千雪打斷他，“她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顧潁懷疑地轉向秋蘭，顯然不信。
    秋蘭忙戰戰兢兢道，“二少爺，以前都是秋蘭的錯，秋蘭認不清自己身份，做下許多錯事，現在秋蘭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專心侍奉少爺和千雪姑娘，還請二少爺不要趕奴婢走……”
    說著，已是淚濕滿麵，似乎是真的怕了。
    千雪推了推顧潁，道，“你就原諒她吧。”
    顧潁被千雪這一推，整個人頓時軟和下來。輕咳一聲，硬是端著少爺架子，冷道，“你先下去，本少爺自有明斷！”
    秋蘭不禁看向千雪，見她點頭，才千恩萬謝地低頭去了。
    千雪好脾氣地帶他進屋，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大火氣？”
    春絮跟進去伺候，留下春惠春曉兩人指揮廊下乖覺的丫鬟跑來打掃碎瓷片。
    顧潁接過千雪親手倒的茶水一頓猛灌，然後把茶杯重重摜到桌上，沒好氣道，“哼！還不是我那個混蛋哥哥！他竟然……竟然要……不說了，氣死我了！”
    千雪微微一笑。坐到窗下的榻上低頭剝剛采的蓮蓬。春絮也默默過來幫忙。
    顧潁見她如此，又跟過去，擺手把春絮揮開，坐她旁邊道，“千雪，你為什麼不問我原因？”
    “你不是說不說了嗎？”顧潁難得扭捏道，“你要是主動問我就告訴你。”千雪很認真地看著他道，“顧潁，不管你哥哥對你做什麼，他都是為你好，絕不是害你！”顧潁霍然將她手邊的竹籃掀翻在地，暴怒道，“你為什麼總是替他說話……”
    下麵應該有更難聽的話，但顧潁似乎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話語戛然而止，忙抓住她的手，道歉道，“千雪，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千雪微笑著，心平氣和道，“我沒有生氣。”
    然後掙開他的手，蹲下身去撿散落一地的蓮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