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雲深不知歸何處（7）
    聽到動靜的管家從遊廊那頭奔來，一看到顧泓，忙俯身行禮，被顧泓默默擺手製止。春絮一回頭也正看到他，有心想提醒千雪，但見他擺手，擔憂地瞄千雪一眼，隻能戰戰兢兢下去。
    酒心小酥餅很快被春絮端來，礙於顧泓在場，一時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顧泓卻已伸手接過，在管家、春絮及檀三人驚詫的眼神下，緩緩向千雪走去。
    千雪尚不知危機來臨，正懶洋洋地靠在一棵木蘭樹上，見麵前伸出一盤小酥餅，也沒回頭，道了聲謝，直接拿一塊送進嘴裏，邊吃邊喊，“打響一點，我都聽不到聲音！”
    那邊打得熱火朝天，被她一喊，更加來勁。
    聽秋蘭聲音低下去，千雪又叮囑道，“千萬別打出血了知道麽？不然被人看到，多不好呀！”蒙麵丫鬟連連稱是，下手也變得更加有韻律。
    “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地上被打得慘不忍睹的人開始向著千雪的方向求饒。
    千雪笑道，“這個不能我說了算，我又沒打你。你曾經得罪過誰，都幹過哪些壞事，快快說出來，求她們原諒你吧……”
    顧泓從側後方看著她，卻隻能看到她卷翹的眼睫眨呀眨，及左邊臉頰那個小酒窩，心中莫名一蕩。
    蒙麵丫鬟們得了她吩咐打得更疾，朝秋蘭道，“給姑奶奶磕頭！”這些丫鬟幾乎沒有人不恨她入骨，今天好不容易逮著報仇的機會，又不用擔罪名，不好好打一頓，難解心頭之恨。
    於是，秋蘭的思過大會開始了。
    從剛進府時伸腳將一個給主子奉茶的小丫鬟絆倒，到後來橫掃顧潁身邊無數漂亮婢女，一樣樣，一件件，五花八門，聽得千雪忍不住哈哈大笑。
    想起顧泓上次差點砸死她，暗自嘀咕道，“要是能穿越回去，老子走前一定也把冰塊臉揍一頓……”腦子裏開始自動暢想冰塊臉哭爹喊娘的樣子……
    忽覺背後陰風襲來，千雪不自覺打個哆嗦。
    慢慢轉回頭。
    慢慢轉回頭！
    慢慢轉回頭！！！
    “快跑哇——”喊一嗓子，她撒腿就跑。
    蒙麵丫鬟們一抬頭，不但不跑，反而甩掉武器，嘩啦啦跪了一地，都有幾分壯士一去不複還的蕭瑟。
    可是跑啊跑啊，千雪雙手雙腳還在原地劃來劃去。竟是後衣領被人提住！
    靠之！你幹嘛拉我啊！我不想做‘壯士’啊！千雪氣得暗罵，腦門上的冷汗一顆顆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遊廊上的檀、管家、春絮看著這一幕，也都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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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蘭看見主子出現，如見神佛駕臨，淚水披麵地爬過來訴冤，被冰塊臉冷冷一掃，又定在原處，如被施了定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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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縱奴行凶？”冰塊臉淡淡道。
    “我知道。”千雪‘淡定’道。
    “誰是冰、塊、臉？”冰塊臉咬牙切齒。
    “顧……顧潁！”千雪‘理直氣壯’道。
    “你確定？”冰塊臉視線陰冷。
    千雪想梗著脖子再回他一句‘確定’，但想上次差點被他用鎮紙砸死，隻好默默垂下頭。
    “說！”冰塊臉一揪她衣領，千雪立即呼吸困難，臉色漲紅，腦袋也被強行立起來。
    她頭不能動，眼珠向身後轉了轉。冰塊臉漠然道，“恕她們無罪！”
    千雪眼珠向下轉了轉，冰塊臉惡狠狠鬆手。
    千雪捂著脖子咳嗽半天。
    “說吧！”冰塊臉逼問。
    見躲不過，千雪隻好抬起手指緩緩指向他，視死如歸地閉上眼……
    但等了好久，預想中的暴打也沒來臨，千雪悄悄睜開一隻眼，正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嚇得又連忙閉上。
    顧泓淡淡瞟她一眼，道，“過來。”當先大步向來路走去。
    千雪戰戰兢兢跟在身後，頂著管家等一眾人的詭異眼神，拐出遊廊，拾階而上，一直走到流蘇亭裏去。
    “坐！”
    千雪又戰戰兢兢坐下。
    顧泓一指她身後。千雪順著望過去，這一望魂兒都差點飛了。
    這一處視野極佳，恰好將方圓十裏內的一切盡收眼底，剛才那一幕肯定看得一清二楚。想起自己那沒形象的樣子，千雪後悔莫及，被趕出雲軒樓事小，失節事大！偷偷看他，弱弱辯解道，“其實……平時我還是很淑女的……”又想起上次吃飯時的‘不雅’，不禁暗歎，說了等於白說！
    顧泓借由倒茶水的動作掩飾麵上微不可察的抽動。千雪看他把茶水遞過來，受寵若驚，急忙去接，兩人手指相觸，驚得她急急抽手，險些將茶水潑出來。冰塊臉及時接住，穩穩放到她麵前的石桌上。
    “對……對不起……”千雪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本來還想慢慢扭轉他對自己的認知，現在可好，形象算是全毀了。
    冰塊臉悶哼一聲。千雪聽不出這一聲“哼”到底是不滿，還是他獨有的回應方式，心中更忐忑。
    “說吧，那個婢女怎麼得罪你了？”冰塊臉冷冷道，“敢在我顧家隨便打人，知不知道什麼下場？”
    千雪一顫，鼓起勇氣道，“你剛才答應不再追究的！”
    “那些婢女可以不追究，沒說不追究你。”冰塊臉輕輕巧巧打破她的僥幸心理。
    千雪暗暗叫苦，“真的是你家下人不好……”於是，將秋蘭這些天的種種刁難說一遍。
    冰塊臉聽後也沒多大反應，麵無表情道，“照你這麼說，她都沒有一點好處？我顧家從來不養閑人，你的意思是本少爺決斷不英明？”
    千雪大呼冤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不等她說完，冰塊臉已站起身，拋下一句，“去書房！”拂袍走了。
    千雪望著他瀟灑的背影興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