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雲深不知歸何處（6）
    千雪居高臨下望著她，平靜道，“秋蘭，你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吧？怪不得來了這麼久，又自恃容貌，卻不升反降。別人都是往高處走，你呢？越走越往下，你從沒想過原因嗎？”
    秋蘭的麵皮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傲慢刻薄，嗤笑道，“那還不是因為你這位貴客麽？如果你安安分分呆在你的花樓裏，整日恩客不斷，豈不比現在日日盼著我家少爺強嗎？可惜啊，你就算把我一個小小奴才擠出去，不一樣得不到少爺嘛……”
    流蘇亭裏在座的都是貴人，身份非同一般，將這番刻薄話聽得清楚，也看出這是個刁奴。見顧大少沒什麼動作，都暗暗猜測這女子是何身份。
    沒有人知道千雪留在這裏的原因，也沒有人知道顧二少與她時而親近時而疏遠的原因，更不知向來對女子冷淡的顧大少前陣子為何頗為照顧。也正因為原因不明，所以以秋蘭為首的幾個愛嚼舌根的下人背後將她說得很是不堪。
    古代女子最重名節，如果是千雪以外的女子被說成妓女，定會氣得大哭，但千雪卻不會，因為她是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
    千雪在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意有所指道，“不管怎樣，我現在都比你強，不是嗎？”
    秋蘭霍地變色，似乎也知道以前那個花枝招展的秋蘭，如今有多麼卑微，厲聲道，“還不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教唆二少爺，讓他把我趕出去，你跟這個春絮一個鼻孔出氣！我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顧潁把她趕出去，完全是因為她對顧潁不敬，根本與千雪無關，現在千雪卻成了冤大頭，淡淡道，“如果你說你家少爺是我教唆的，那你就太看得起我，也太看不起你家少爺了。顧潁為人正直、心思純淨，像你這種刁鑽刻薄的下人是沒有資格伺候他的！”千雪娓娓道。
    這話說得深入人心，尤其是深合顧家老大的心思。亭裏其他人也對這女子有些另眼相看了。
    “我刁鑽刻薄？我刁鑽刻薄也比你這個出來賣的女人幹淨？！”秋蘭氣得麵孔扭曲，其他丫鬟也準備幫腔。
    千雪眼神驟冷，道，“你再說一遍？”
    幾個丫鬟立即便感受到她周身籠罩的煞氣，嚇得禁不住後退，秋蘭也滯了滯，硬著頭皮道，“我就是罵你……”
    千雪暗歎一聲，看來還真逼她出手啊！擄起袖子，‘啪、啪’兩聲，在她左右臉各甩了一耳光，動作幹脆利落。
    亭裏的人都被那一個眼神兩個耳光震了一下，沒想到一個區區弱女子竟有這麼大氣勢。顧泓眸色連閃，但麵上神色絲毫不動。
    “你！你竟敢打我？”秋蘭捂著臉嚇懵了，好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千雪淡漠道，“我不但要打你，”將春絮手上的托盤拿過，直接從她頭頂倒下，看著湯汁菜葉流她滿頭滿臉，道，“還要你把自己的口水吃回去。”
    “你們給我教訓她！”秋蘭指著身後的姐妹，扯著嗓門嘶聲尖叫。但幾人被千雪眼神所懾，哪裏敢動？
    千雪不疾不徐道，“你不但幾次三番欺辱我身邊的人，還對我的飯菜做這些惡心的小伎倆，我忍你並非怕你，而是懶得跟你這愚蠢的人計較，但你實在不該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你是被顧二調走的，幹嘛不去找他算賬？卻來這裏尋下人的晦氣？你不覺得自己很猥瑣嗎？”
    “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少爺也不會責怪我……”秋蘭瘋狗一般向兩人撲來。
    千雪拉著春絮嫌惡地躲開，凜然道，“想打架嗎？很好。幸好我提前準備了，不然你今天可無法盡興呢。”說完，向草叢裏吹了聲響哨。
    原先平靜無聲的草叢，瞬間鑽出好幾個手拿竹竿的蒙麵丫頭，不由分說，雨點般的竹棍就朝秋蘭身上招呼，秋蘭被打得抱頭大叫。
    千雪拍著手，眉飛色舞道，“狠狠的打，打得她跪地求饒！她皮厚，打不壞，大家放心打！把以前受的鳥氣全部打出來，不要客氣……”那樣子豪氣幹雲，好像在說大家盡管吃，今天我買單！
    一時之間，花園裏隻剩噼裏啪啦的竹竿敲擊聲與秋蘭殺豬般的慘叫。原先與她沆瀣一氣的丫頭連逃跑都不敢，縮作一團打哆嗦。
    一位年約三十上下，羽扇綸巾的青衣人嗬嗬一笑，轉向顧泓揶揄道，“怎麼不知雲軒樓何時來了這麼個有趣的妙人兒？顧當家可沒對外界透露哦！”
    顧泓沒有作聲，隻是眸色沉了沉，對身後的檀道，“送客！”
    待人走後，他又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後沿著石階從流蘇亭走下來，從花木掩映處拐到遊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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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絮這才知道她這幾日跟婢女們嘀嘀咕咕，原來都在商議著怎麼教訓秋蘭，麵露憂色道，“千雪姑娘，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要是被少爺知道了……”
    千雪把手臂搭她肩膀上，學著顧潁的樣子，狠狠拍兩下，不無得意道，“怕什麼？我們打完就跑，沒人知道是我們幹的，就算她去告狀，隻要我們兩個死不承認，她又怎麼能認出到底是誰打的呢？看，”指著丫鬟們臉上的蒙麵，咧嘴笑道，“怎麼樣？我的創意好吧？”
    春絮麵孔僵硬，想笑又不敢笑。
    千雪摸了摸嘴角道，“去給我端一盤酒心小酥餅來，我要邊看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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