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這是……”
    “這地方果然邪門得緊。咱們積蓄力量，待時機到了，再發難不遲。”秦履真卻仍然沉著。
    “竟這樣殺人……那些羅漢像……”檀柘額上青筋暴出。“可是……難道我們就憑他們這樣繼續殺人？”
    “你看這些人，舉止怪異，目光呆滯，即是救出去，恐怕也無用。再說……我們隻需自保。”
    “你……一開始就看出不對勁？那為什麼還要進來？”
    “你和她，恐怕也都是早就發覺了吧。”秦履真輕言道。此時菩提的頭恰靠在他胸口，耳朵被他呼出的熱氣一激，紅得幾乎滴出血來。
    檀柘默然。他自忖好身手，菩提的能力甚至超越了常人的認知範圍，不怕再有危險。誰知菩提卻意外失了雙刀。
    “你拿什麼保護她？”秦履真歪著頭，平靜地看著檀柘：“你甚至不如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檀柘被他說地一懵。從未見他如此尖銳，咄咄逼人。
    秦履真不再開口。
    檀柘數了數，共有十五個僧人。思極方才兩個拋人的中年僧人，力大無儔，不似常人，恐怕自己已不是他二人對手。果然也隻有依秦履真所說，先按兵不動的好。而且……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身手，在麵對這些詭異事件時，根本就是個笑話。
    “下一組！”老僧一聲令下，又有十人走上前去，被眾僧依法炮製。
    眼看廳中餘人越來越少，不多時便隻剩最後十人。菩提心驚肉跳，無助地看向秦履真。
    “不會有事的。”他說。
    菩提不知他為何如此篤定，但他的樣子就是那樣讓她安心。
    “最後十人！”菩提心中一緊，終究還是不得不隨眾香客上前去。秦履真緊緊反握她的手，傳來的溫度讓她覺有所依憑。
    難道要被扔進那惡心的紅汁中？菩提惴惴不安。出來之後，也會肢體僵硬，被做成“羅漢像”？
    檀柘卻已扣緊了軍刺，若那精壯僧人動手，他絕不再等下去。
    誰知那精壯僧人隻把眾香客扔入甕中，留下三人。
    老僧微闔雙眼，帶著說不出地陰鷙。他走到菩提麵前，抬起下巴，看著她。
    菩提額上冷汗涔涔地下。
    “誌異師。”他忽輕聲道。
    “你說什麼？”菩提大驚，但還是故作鎮定。
    他玩味地看著她，雙手交握在胸前：“不知誌異師做成羅漢像，又能維持多久？或者說……若誌異師一脈斷於貧僧手中，又是怎樣的光景呢？”他目中精光四射，看得菩提一陣恍惚。
    老僧卻悠閑地拈了拈自己胡子。
    就在此時，檀柘忽然暴起，力量都集於一處，將手中軍刺刺向老僧。
    他已計算好了角度與速度，況兩人距離甚近，按說此舉該是萬無一失。誰知那老僧出手如電，隻用兩指便夾住了那刀刃。
    檀柘覺出不妥，慌忙將手腕一擰，去削他手指。誰知他用出全身力氣，那軍刺卻紋絲不動。反倒是老僧一臉戲謔地看著他。
    那老僧雙指微微一用力，那刀刃竟折斷，叮當一聲落在地上。
    檀柘麵色慘白，秦履真卻露出理所當然的神色。
    老僧放開那軍刺，檀柘狼狽地退後幾步。再看那老僧，他卻將中指與拇指扣再一處，結出一個手印來。
    檀柘臉色瞬間慘白，仿佛有一隻巨掌從天而降，一股無儔巨力將他按到在地，動彈不得。
    “誌異師，這施主一時半會還不會有事。”老僧對麵無人色的菩提道。
    “你……你……”菩提咬住嘴唇：“你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老僧偏頭大笑兩聲，又轉過頭來，目光陰鷙如鷹隼：“當然是做‘羅漢’了。”
    “羅漢……你……為什麼要這樣害人？”
    “阿彌陀佛。”老僧行個佛禮：“貧僧從未害人，行的都是濟世之事。”他神情莊嚴，不似作偽。
    “分明就是殺人！”
    “老方丈乃是有道之人，施主請勿妄言！”一旁侍立的少年僧人沉聲道。
    老僧對他擺擺手，環視四周，星星點點的亮光是羅漢腹中的燈火。他露出欣慰的神色：“這羅漢堂影堂，是貧僧與眾弟子建的。至今已有百餘年光景。”
    他看了看菩提，發現對方正咬著嘴唇，也不開口應一句。他便續道：“這肉身羅漢，乃是貧僧思忖多時，嘔心瀝血方得的。”
    “你……你是要行什麼邪法？”菩提顫聲問道。
    “邪法？貧僧殺人，乃是為了救人。不過是以殺入佛道而已。”老僧將手搭在一座羅漢像頭頂，輕輕摩挲。“何況我這影寺，從來都是隻是將有罪之人放進來。至於你們三人，乃是無意間闖入。我本不欲取你等性命，但你既是誌異師，作了塑像，功效一定較之常人大了許多。”
    “影寺？”
    “不錯。此間並非真正的大佛寺。而是——大佛寺的影寺。你三人自後山進來，闖入了影寺之界。”
    “我這影寺……”老僧拈須一笑：“便是為了蓄養罪人，以製肉身羅漢！”
    “他們……他們怎麼會都是罪人？”菩提指向已化作漆黑羅漢像的幾人：“這是耋耄之年的老人，這是二十餘歲的弱女子，這是垂髫的幼兒，他們怎麼會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