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學校，昨晚上傳了一個多小時都沒傳上來。。TVT】
    棄
    熹微的晨光中，碧綠的田野蔓延開。天邊隱約能見一帶山痕，看來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南柯鎮火車站向來客流稀少，但多年來它竟未被取締。菩提獨自拎著行李下車時，嗅到了空氣中濕潤的植物氣息。火車站還是如多年前一樣的簡陋。睡眼惺忪的員工散漫地走動，連販賣零食的小販也是懶洋洋的。
    三年了。三年後，她終於再次踏上這片土地。
    對於這裏，菩提是太熟悉。
    幼年時，父親常帶著她去郊外散步。她最愛的便是“逛鐵路”：從一條小道上去，踩著整齊的枕木沿著鐵軌前行，終點便是火車站。
    鐵路兩旁是植滿各色菜蔬的田壟。也植了兩排夾竹桃與桉樹。夾竹桃開花時，粉白的大片，似乎是沒有什麼味道的；但父親說它有毒。桉樹上常棲息野禽，鳴叫聲聽起來很有意思。
    春季時，兩道蜿蜒的鐵軌從無垠的金黃菜花中穿過，十分壯觀。秋季時，鐵軌旁則有帶著一點白花的蘆葦供出鮮嫩的莖，叢生的枸杞掛滿紅的果實。菩提曾與父親采過許多野生枸杞，帶回家泡酒。
    不過這一段回憶在上初中後戛然而止。再次與這裏有了交集，是在菩提上高三時。
    在微醺的空氣中，菩提慢慢地走著。她想起那些相關的人與事，他們從未與她分別，他們常在她夢中喧囂。
    ===================================================================================
    1。
    大抵所有的高三班級氣氛都是相似的：帶著玩命的血腥味。
    那一年，菩提身邊的人們也大都在為了那一場殺戮而忙得昏天黑地。寫不完的卷子，做不完的題目，一堆堆地湮沒過來。
    不過也總有例外。
    菩提大概就算是其中之一。
    南柯鎮中學的老師們是懈怠的：他們不大檢查作業，隻是負責評講與訂正，於是給了菩提這樣懶散的人可乘之機。或是她有一點小聰明，在幾乎擯棄試卷與習題冊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在這個所謂重點班裏的中上遊。
    菩提仍然和起初時一樣，溜出去瞎逛；藍天樓的院子是她的常駐地。不過，秦履真後來倒是不大跟著她來了。
    時光平滑地流動，當時的菩提並未意識到自己讓大把可供懷戀的光陰這樣失去，她隻是重複自己的日常——在沒有遇到異生的情況下。
    直到高三下學期春季的一日，因班裏的氣氛實在太壓抑，大家（菩提這樣每天放鬆的“敗類”當然不在其中）需要放鬆，一向不言語的班主任竟主動提出帶大家外出郊遊一次。目的地雖然就在距離學校一兩公裏外的火車站，但好在春季花好，且忙裏偷閑，多人出行，於是大家都興奮起來。
    2。
    七十餘人浩浩蕩蕩走出去。每個人臉上都有點“如沐春風”的意思。
    自校門出來，望右拐，便是一望無垠的田野。這日天氣不大好，陰陰的，卻不妨花仍舊開得好。滿目都是油菜花的黃，風帶過來一點氣息，膩膩的，甜得令人心都軟下來。
    沿一條逼仄土路向前，能見清淺的溪水，農家的小院。正當季，院裏有白櫻花，花葉厚實的海棠從籬笆隙內探出枝，一片紅香綠蠟。
    菩提與秦履真慢慢走著。她覺得在他沒有言明的情形下跟著他是無賴的；然而她又不自覺地走到他身後。
    “嗨！你們兩個！”最後的景亦然趕上來，在菩提肩膀上一拍：“先到前麵去找他了哦。”最後這一年，她與魚之路在一起。兩個人都是能說能笑，很談得來。
    隊伍的最後隻剩下他們。
    菩提想，自己明明應該習慣了，卻還是沒來由的緊張。
    兩人靜默著前行。
    走不多久，便見前方橫亙這鐵路了。鐵軌上生著一點鐵鏽，冰冷的兩條蔓延開。大家都興奮起來：在狹窄的鐵軌上賽誰走得快，或者笑著打鬧。因來往的火車極少，故而也算安全。
    大家也知不久後便要分開，於是格外親密珍重。這一場笑鬧，似要把三年積攢的所有情意都揮灑出來。菩提很想融入他們之中，但她看著秦履真始終是淡淡的，幾番躊躇之後，終於隻是繼續靜默地距離他不近不遠地慢慢走著。
    沿著鐵軌走了幾步便到南柯鎮火車站，站前立著“南柯鎮”字樣的石牌。大家排在一起，在石牌下拍了照片。菩提站在前排，和景亦然一起。秦履真當然是在最後排。
    菩提覺得極不自然。她總覺得他似乎在身後看著她。
    許久後收到照片，她見照片上每人神情都是不同的——但大抵都與笑有關。可窺她自己，卻有一點驚惶，不知所措。秦履真呢，臉上是淡而且疏離的笑容，他向來是這樣。
    再說那日，拍照畢後，便打道回府了。
    大家雖有些失落，但還是明白學習不能落下。可菩提卻賴在後麵，總覺不甘。難得出來一回，這樣就回去？未免太不劃算。
    或者——自己留在外麵亂逛逛？看了看身邊的秦履真，他蹙著眉頭，似在想著什麼。
    若真的想留下來，要不要告訴他？
    她轉頭看向他時，他恰也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交錯，兩人都有意地閃避開了。
    “我不大想回去。”秦履真淡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