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奴
    “她的失蹤，與秦履真有沒有關係？”
    在火車行駛的轟鳴聲中，菩提寫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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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菩提喜歡吃柚子。
    她幼年時，父親總愛買極甜的南柯柚，一買便是十餘隻。存起來慢慢吃。位於濛竹鎮的老家院子裏也植了幾株柚子。春季時青葉下滿藏著一簇簇厚實馨香的小白花。可惜是當地的土種，結實後味道酸，不過樣子好。青的一大隻，皮色光線發亮，菩提摘來玩多過吃。
    後來上了初中，菩提奶奶去世，濛竹鎮的房子便荒廢了。她也再未回去過。
    但對柚子的美好記憶卻沒有絲毫減少。
    比如——菩提家附近便有一個名叫“綠園”的果園，園中滿植的都是南柯柚。
    因菩提是走讀生，每晚自習結束後，她都要騎車回家。在春末夏初時，夜晚她騎車經過綠園，夜風便將柚花與金銀花香氣送過來，令人十分快意。
    2。
    高二夏天時，與菩提一同騎車回家的是景亦然。
    景亦然家在菩提家附近。女生關係好起來真奇怪，喜歡互稱老婆老公。景亦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成了菩提的“老婆”。
    夜晚騎車穿過整個南柯鎮城區的感覺很奇特。快速離開郊野後，進入城區。店鋪大都打烊了，隻間或有幾間藥房或書店開著。路旁隱在樹蔭裏的街燈亮得昏昏沉沉，好似未睡足的眼。
    “快點，再快一點！”
    “追上來了！”
    夜歸的學生三五成群地騎車掠過。在死寂中劃出一道道明亮活力的痕跡。
    景亦然與菩提也常常一路狂飆，夜風撲麵的感覺實在是好。菩提還罷了，景亦然看起來卻怎麼也不像愛飆車的：她生得小巧白淨，看起來十分嬌俏。誰知到這樣一個淑女喜歡騎一架大的賽車，飆起車來不比男生差？
    “慢一點……慌什麼呢。”菩提的速度慢下來。
    “哈哈，比不過我哦。”景亦然甩開雙手，回頭對菩提笑了笑。這樣的驚險動作她常做，看得菩提心驚肉跳。
    “夜裏騎車的感覺最好了，何必走那麼快，慢慢享受啊。”
    “好吧好吧你這文藝女青年。”景亦然一手拍在額頭上，一手握住車把手。
    速度慢下來。此時，二人已走到南柯鎮北北玄街盡頭。再往前，便是傳說在唐時便建起的鳳起寺塔了。在夜色中，百丈高的巨塔黑魆魆地立著。天空偏有些泛紅，又扯開一縷縷雲，看起來格外壯闊。
    要到菩提家，應往左轉。嚴格地說，菩提家已在南柯鎮北郊。一溜的平房過去，景越發的荒。行至柳河，逆河流向上走，便回家了。
    那是一棟四層高的舊樓。到菩提上高中時，樓中的住戶已搬走了大半。夜晚格外陰森。不過菩提膽子已大起來，就無妨了。
    景亦然家卻還在柳河上遊些，她家是在一處國企家屬區內，那邊倒是人氣很足。
    再說在菩提家附近的綠園。那園子就在柳河邊，往左走半裏路就是。那是極大的一個園子，內植滿了柚子。在這季節，柚花香氣幽幽地度過來，十分宜人。
    “我真喜歡柚子。花果味道都好。”經過綠園時，菩提道。
    景亦然眨眨眼睛：“知道啦知道啦……你已經說過一百遍，我耳朵都生繭子了。”
    菩提無可奈何地住了嘴。她看向前方，昏昏的街燈下忽走過一個穿長裙的女子。她匆匆地看了菩提一眼，又邁著極細的步子往綠園方向去了。
    “唉？”菩提看她遠去，眉毛皺起來。
    “怎麼啦？”景亦然不解。“不過……這個點還往那邊走……那邊除了綠園，還有什麼？真是怪。”
    菩提敷衍般地點點頭。
    她心中卻十分驚訝：那女子身上有著濃重的異生氣息。
    她必是個異生了。看起來力量還不弱。她是生活在綠園裏的麼？
    那麼……現在的自己應該怎麼辦？還沒有力量，也不知她的善惡，或者是躲開較好？但——她也說不清為什麼，雖多次差點連性命都丟了，但對異生的好奇心越發強烈——或者說，那根本已不算是好奇心，而是毒，如鴉片一樣，令她上癮。
    她心中似有一隻爪，緊緊地攫著，迫使她要去了解來龍去脈。
    她往綠園的方向望去，卻隻見一片能將一切吞沒的黑暗。
    3。
    又是一個周末結束了。
    因周日夜晚還有晚自習，所以大家都在周日下午便到學校了。晚飯可在校門外解決——那裏擺著許多小吃攤子。
    在開滿薔薇的牆下，小販們推著車販賣各種小吃：不過油煙子傷花，又不在他們考慮範圍之內了。
    菩提到學校後，與景亦然相約外出覓食。
    景亦然嗜辣，愛吃雙椒麵。附近有一家雙椒麵做得極好：白細的麵條煮好，又滑又韌。盛在碗裏，淋上牛肉鹵子，又有青紅辣椒切成小丁厚厚地在上鋪一層。白，紅，青，色彩分明，十分討喜。且不說一吃口，能教人辣出淚來；隻是聞一聞便覺一股辛香直衝頭腦，不自覺地泌出涎水。
    菩提是吃不得雙椒麵的。她簡直是佩服死景亦然：她竟能麵不改色地吃下整整一份。
    “南柯鎮人，居然吃不得辣，笑死人了。”景亦然總是這樣取笑她。
    菩提無奈，每次隻能吃蝦米皮小餛飩。
    二人吃得大飽而回，菩提到了位子上，發現秦履真已來了。
    他總是神出鬼沒。菩提在上下學時，從未遇見他。每逢周末俠客，秦履真都是急匆匆地便走了。菩提從來趕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