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傳了四十分鍾都沒傳上來TAT各位對不住了】
    菩提緩步走到她身前，取下雙匕。那女子身子一軟，踉蹌兩步，方站定了。
    “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做戲，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看你的手心，是不是空空的？什麼也未留下？”
    “即便是沉迷於故事，但你畢竟不是她，不是那故事裏的人。”
    “我不想了解你曾經曆過什麼，隻是你的過往早就被人忘了。況你已死了，那些過往，即便對你，也是沒有意義的了。你何必癡迷於這個故事，還要讓它成為自己的桎梏？難道你想，千年萬年地演著戲？還要賠上無辜的旁人？”
    她愣愣地看著菩提，麵色自癲狂轉為愕然。她抬起自己的雙手，果然是空的，除了掌紋，什麼也沒有。
    “假的……”她有些淒清地婉轉低吟，雙手垂下來。
    “你……”她麵上略有了些人情味：“便是你不聽，我也要講的。”
    “生於亂世，早年便無了依靠，隻有掙紮過活，終究還是落入那見不得人的火坑。臨江城軟紅萬丈，燈紅酒綠，笑過醉過，還是髒。隻有這書裏，是幹淨的。”三言兩語，前身多少委屈，都道盡了。
    她略低著頭：“我現在終於是夢醒，卻還是不想去見外麵的世界。你就讓我在這裏，演自己的戲，好不好？”
    菩提默然，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點頭。她自己已清醒地做了決定，便由她去罷。
    “送你們出去罷。”她蒼白著臉，苦笑道。
    7。
    陰暗潮濕的樓道裏，兩個人向前走著。不妨菩提忽停住腳步。
    “菩提？菩提？你怎麼忽然停下了？”許一妙慌忙拿手在菩提麵前晃了晃，卻不見她有什麼反應。許一妙不知所措間，不過須臾間，菩提又開口了。
    “沒事——”她卻一下不穩，幾乎摔下樓去。幻境中那樣長的時間，原來在這裏，隻是須臾。
    許一妙嘟囔道：“奇怪……”目光向下，停在菩提腰上。
    此時菩提穿的是一身淺色，那腰上卻有一道暗紅，還不斷有血液滲出。許一妙愣了半晌，方結結巴巴道：“菩提，菩提……你怎麼流血了？”
    菩提埋頭一看，心中苦笑。原來在“它”的幻境中受到的傷害，竟是真真切切的。
    “不妨事的，舊傷口，不知怎麼的就裂開了。我回去上上藥。”也不等許一妙反應，她匆匆離開，隻要回家去。
    一路上思緒萬千。
    她甩甩頭，想把方才的詭譎場景自意識中拋開，卻不妨隱約中仿佛聽見夜晚臨江城裏靡靡的樂調，五光十色的燈照過來，明晃晃的沒有地方躲。先生的西裝與文明棍，太太的時髦卷發與窄旗袍，都在眼前晃。舞台上卻有一排少女挽了手，跳著康康舞。一下一下，把穿著絲襪的大腿踢到頭頂。待戲散了，無數黃包車如遊魚一般彙入燈光與人流，不論名流或是長三堂子裏豔妝的姑娘，都是匆匆地去了。
    便這樣……她方寄心於一部傳了數百年的書麼？
    便這樣……她方在自己造的大觀園裏重複那些戲碼？
    菩提心中百味陳雜。她演了那麼久的戲，一朝給自己猛然點醒，不知是好還是壞？
    或者……菩提猛然想到自己。不知耽於什麼，她始終不愛與旁人交往，相交的也便是檀柘幾人。是為自己誌異師的身份麼？
    或者……這身份僅是借口？
    她何嚐不與“她”一樣，都是在躲，躲開這現世。
    腦中如有什麼東西，猛地轟然炸裂開來。
    8。
    此時正是午間兩點，太陽明晃晃地曬，略有些熱了，菩提腰間的傷口卻生生地疼。
    她一路慢慢地走著，進入租住處樓道中方覺好些。
    受了傷，找他的事情，是不是要耽擱？沒來由一陣心煩，至門前，正要掏鑰匙開門，忽又覺不對勁——
    身後傳來蹬蹬的腳步聲。菩提回頭一看，原來是樓下跑下來兩個小孩子，說來也怪，這樣的天氣，他二人卻都裹得嚴嚴實實，連臉上也帶著口罩，帽簷還壓得低低的。
    菩提眉頭皺起，雖有危險之覺，卻分明未從這兩個小孩子身上感受到異生的氣息。心便鬆下來，暗笑自己方自幻境中出來，卻是謹慎過頭了。
    搖搖頭，把鑰匙插入鎖孔。
    “姐姐，你手裏的書本，好厚，我從來沒見過呢。”一個小孩子牽牽菩提的衣角，話音生澀。
    “姐姐，可不可以讓我看一看？”另一個小孩子卻對菩提伸出手來。菩提看去，似是天氣太燥，他麵上露出的一小塊爆了皮，膚色也黃黃暗暗的，很惹人憐。
    “很重要的書，不要同姐姐鬧——聽話。”菩提心中正惱，不欲與他兩個糾纏，便要掙脫進屋。
    “嗚嗚……”小孩子果然難纏，竟哭起來。
    “你們……”菩提未哄過小孩子，慌得手忙腳亂。正不知所措，不妨那兩個小孩子忽一躍而起，自菩提手中多過書本，一溜煙望樓下奔去。
    菩提隻當小孩子淘氣，追下去，卻因腰間疼痛，慢了些。到樓梯口時，卻不見他們了，隻有一個男子手中夾著書本，幾晃便消失在街角處。
    那背影——
    秦履真？！
    菩提一陣恍惚。要追過去，跑過兩步，卻又止住了。
    她瞧見地上有兩隻拳頭大小的木頭娃娃，長長的藍色衣褲——與方才那兩個小孩子，卻是一模一樣。
    菩提失神地彎下腰，將那娃娃拾起來，拿在手中。木偶……在你再次出現的時候，這木偶，也再次出現。
    秦履真，難道你真的……會異術麼？
    你來奪這部書，又是為什麼？
    我們相識多年，到頭來，原來竟是你隱瞞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