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初心 第三章 桉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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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個小時……因為做作業忘了時間==】
5。
次日,菩提仍是去學校;卻又因昨夜的桉生,心情格外好。大抵是為著人的秘密總需一個釋放途徑,而非人的桉生,正是這樣一個可以聽秘密的“樹洞”。
秦履真是住宿生,來得比菩提早。菩提到教室時,他已如慣例自讀書了。菩提小心翼翼窺一眼,發覺書皮的顏色似與之前的《列異傳》不同。想來他是讀完了,隻不知又換了一本什麼。
“菩提。”菩提拉開凳子時,不妨秦履真竟放下書,跟她打了招呼。
“唉?”他向來不會主動同她說話的。今天卻是例外。菩提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
“今天來得比平日早了。”秦履真笑起來,眼睛下臥蠶彎彎。
“啊……”菩提半張著嘴點點頭,心髒如給人猛然攫住。
“我發現你也很愛看書,常見你下課也不挪一下,埋頭苦讀。”秦履真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不過一麵說著,卻一麵從桌肚子裏將出一本包著封皮的書——不就是那本《列異傳》?“這書有點意思,你要不要看看?”秦履真笑道。
“啊……”菩提仍舊愣愣的,好久才反應過來,把書接過去。心咚咚地跳,幾乎從腔子裏蹦出來。“謝謝啦。這書是講什麼?”因著心虛,明知故問。
“神話傳說。”秦履真笑道:“菩提相信神話麼?”
自幼的經曆,甚至昨晚遇見的桉生,哪一樣不讓菩提相信這些奇特的存在?她慌忙點點頭。
“那……”秦履真眯起的眼睛忽睜大了:“菩提有沒有遇見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呢?”他臉上的笑容漸帶著一點難以言喻的意味。
菩提心中咯噔一聲。覺有點蹊蹺。她遇見“它們”,是從來不告訴他人的。即便是對秦履真,心中亦恍惚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要說。眼中詫異一閃而逝,搖搖頭。
秦履真似不以為意:“如果沒有經曆過,那菩提為什麼會相信神話?”
“這個……”菩提訕訕地笑了笑,不再開口。
秦履真也不多言,自看起書來。
菩提心中有些歉意,把秦履真的書拿在手中摩挲。讀起來雖十分困難,還是能半猜半懂地看下去的。這日秦履真與她說了些話,菩提漸發覺他也不過較之普通男孩子多讀了一點書,性子好靜一點。也不似最初的羞赧了,態度自然了些。
別人未曾發現端倪,倒是前座的檀柘,悄悄把菩提調侃了一番。
是夜,菩提讀的是秦履真的《列異傳》,發覺其中好些故事都是讀過白話版的。讀到九點鍾,又趴在桌上。隻想入夢,去驗證昨夜所見的“桉生”。
睡意漸漸襲來,菩提隻覺一陣迷糊,青衣的桉生果然又來了。
“我這是在做夢吧?”菩提先開口。
“算是啦。”桉生大大咧咧點頭。“怎麼樣,你說的‘秦履真’,怎麼樣啦?”
“今天跟我說了好久話呢。”菩提傻笑道。“不過……發現他也不是那麼特別。”
自此一人一靈可說的話漸多起來。幾乎每夜相見。桉生一派天真,所曆亦少,愛纏著菩提讓她說日裏所見所聞,桉生也會同菩提說,自己在此幾年,何時生“靈”,有幾多禽鳥來棲,花開實落,又如何如何。
菩提樂於這種關係:可以放心講出自己的秘密。
時間推移,菩提在學校與周圍幾個人都漸熟起來。日裏同司棋一起吃飯散步,檀柘則常調侃她。而秦履真,也算得上是半個朋友了。他仍舊借書給她看:《搜神記》《山海經》,盡是神鬼之說。他也常神神叨叨地講些玄之又玄的話題,聽得菩提摸不著頭腦——不過隻一樣,她仍舊未曾告訴他與“它們”有關的事情。
她隻是在日記裏一字一句地記下來了。
日記本是厚厚的花殼簿子。菩提寫完日記也不愛收撿,隻隨手放在書堆上或扔在桌肚子裏。也不怕有人看——誰會在乎她呢?檀柘雖屢屢愛拿她打趣,也說過要偷看她日記——但她也知道當不得真,一笑置之。
忽有一日,菩提班裏上體育課。菩提的眼光畢竟是放在秦履真身上多一點,發現他竟請了假,也不知是什麼情況?菩提心裏不定,也提早些回去,不妨竟見自己位子上坐了一個男孩子。
菩提心中一緊。可不就是秦履真?但他……在自己位子上做什麼?
秦履真似知覺有人進來,猛然回頭,見是菩提,麵上似有些不自然,旋即笑道:“上回借你的書,實在不好意思,我想要拿回去——”取出一本《搜神記》來。
菩提覺有些不自在。書方讀了一半,他怎麼拿回去。訕訕地笑了笑:“沒關係,你拿走吧。”
回到位子上頭,臉上無端地燒著。實在是難看,隻有埋頭在桌肚子裏,裝作收拾的樣子。花殼子的日記簿翻開躺在一堆書的最上頭。翻到一頁,上有膠布貼著一張已枯的桉樹葉子——那是桉生第一次留下的一片。
菩提未覺端倪,隻是把簿子收起來了。
當日一切如常,秦履真仍舊是淡淡的,又另換了一本書給她。
6。
夜間菩提還等著桉生。
這些日子裏,桉生是日日都來的。隻是這一天,竟爽約了。菩提有些責怪的意思,隻想她大抵有什麼緣故,於是也不太放在心上,隻等第二日。
誰知接連好幾天都不見她,菩提漸有些心慌了;在學校也無精神。秦履真也怪,這幾日都請假了,說是家中有事。檀柘實在是皮得很,見菩提沒有精神,隻拿秦履真未來開涮。菩提懨懨的,也不像與他爭。
過了四日,菩提終於忍不住。夜裏回家時,悄悄去了隔壁的院子。隻見一株兩抱粗的大桉樹立在院子中央。旁邊隻有一盞昏昏的燈亮著。
菩提走道樹下,見樹皮粗糙,嗅見的是一股濃重的辛澀味。
“桉生,你怎麼了?今晚上一定要來見我!”菩提一開口,幾乎哭出來。雙手放在樹幹上,入手卻是幹燥冰冷。夜風習習,此時已是十一月,涼得很。菩提不禁打了個寒顫。自知如此枯也無法,隻得趲行回去。
菩提趴在桌前,開了窗。外麵的涼風灌進來,菩提把衣服又裹緊了一些。大桉樹黑魆魆的影在風中招展,風鈴子混亂地響,響得人心亂。桉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菩提想起那個有點蠻橫又天真的“女孩子”。怎麼忽然之間,她就不見了蹤跡?
這夜菩提仍未見她。反倒是在桌前趴了整夜,患了傷風。
此時已是深秋,桉樹枯萎,樹葉紛紛地落。菩提見過的許多桉樹冬季都是不落葉的;這窗前的大桉樹卻禿了枝椏。分明是不好的兆頭。菩提卻寬慰自己,來年春天會好起來。
桉生果然再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