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去上班了。
    他總說我睡得和死豬似的。原因僅僅是每天早上我不知道他何時起床，幾時出門上班。其實我是知道的。隻是我並無欲望轉身衝他說早安。
    我總感覺自己像一隻貓。慵懶而倦怠。
    因此我背對著他閉著眼睛傾聽他出門時輕輕掩上門的聲音。然後轉過臉來，目光呆滯得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和莎的相遇，或許是注定的一個遊戲過程。
    由於他的工作關係，他常出沒於夜深人靜。
    他話很少。但卻絲毫不掩蓋他的細心和體貼。記得有一次組隊打BOSS。那已經是淩晨了。我實在抵擋不住周公的召喚趴在膝蓋上就睡著了。我醒來看到他站在我身前獨自承擔了BOSS的所有攻擊。而我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我說，你可以不用管我的嘛。
    他麵無表情，說，我不管你那你就掛了。我笑他。掛了就掛了，這不過是個遊戲……他打斷我的話。你不是我的遊戲。
    你不是我的遊戲。
    一刹那，我差點流下淚來。一個對遊戲中的我都如此執著的男孩子。我相信在真實的生命中他是值得信賴的。
    我是個喜歡陰暗的女人。
    莎喜歡黑暗和安靜。他說，黑暗加上安靜，簡直就是絕配。
    我總是莫名其妙地守在屏幕前坐至深夜等待他的上線。喜歡看他用簡單晦澀的文字講述他生活的小城，感覺夏季晚風吹在肌膚上的清涼與寂寞。
    莎與色狼是不同的。色狼雖然家庭缺憾但卻始終樂觀向上。時常坐在江邊抽煙來驅散內心的煩悶。依舊有目標。依舊陽光燦爛。
    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隻是一直生活在簡單的網絡世界裏。尋求新鮮感。向往自由。總是有著淡淡的抑鬱。甚至厭惡人群。
    媽總會絮絮叨叨地責怪我窩在自己的小屋裏白天深居簡出，夜裏卻燈火闌珊。昏天暗地的墮落在遊戲裏。不接觸陽光。不接觸人群。
    她一臉埋怨的表情對我說。你至少應該有個正常人的生活吧。我笑的滿臉無辜。媽輕輕地歎息。死丫頭，你就是虛心接受堅決不改。
    小九在一旁坐著，笑得伏下了腰。
    我很不爽我媽每次一有人就揭我的老底兒，我就奇怪難道我就真沒一丁點兒優點值得她炫耀炫耀？
    我哀怨的看著老媽講起一些陳芝麻爛穀子。興致勃勃。容光煥發。可是卻不忍打斷。
    小九總是有很大的耐心去完成傾聽。微笑著靜靜地坐著。一臉悠閑。我一直以為，傾聽是一種藝術。是人性中很難完成的忍性。
    小九說。我脾氣是很暴躁的。隻是在我每次想發狂的時候，我會摸著它，告誡自己是有罪的。然後我就會安靜下來。她虔誠地指著腕上的佛珠給我看。上麵有佛。
    小九有個哥哥。
    父母為了養男孩，在計劃生育盛行的年代，將她送了出去。
    她從懂事以來從不曾想過，養了自己十年的非常疼愛她的女人隻是奶媽，不是生母。她說當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心裏很震驚。我無法接受眼前的陌生人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憑什麼是由他們來決定我的去留？
    第二次麵對他們的時候，我自己都訝異於自己的平靜。仿佛隻在一夜之間，我就接受了所有的事實。我當時隻是在想，他們什麼都不是，隻是因為有血緣關係，所以將要一起生活的人而已。
    後來我隨他們回到了那個對於我異常陌生的屋子。
    她稱“家”為屋子。她從來都未曾把那兒當過家。她說她隻是停留在那裏，終有一天，她要離開。
    剛開始的時候，我想奶媽。不想是假的。她淡淡地說。我看到她臉上有一絲光彩轉瞬而逝。
    但是母親阻止我回去探望。因為她認為奶媽隻是個收錢幫她養女兒的人。不是真正的家人。她認為我隻是她的。說到這兒小九似笑非笑地嘿嘿了兩聲。她平靜的聲音不帶一點兒情緒。她說，其實，我隻是我自己。不屬於任何人。
    父親說，小九這樣的孩子，是很會照顧人的。你要好好珍惜。
    我從未想過要和誰做朋友。或者說拒絕和誰交往。我隻是喜歡順其自然，畢竟人生中不會有誰會為你停留。隻是在某一時期，相遇某些人。由於某些共同的因素，擁有某些共同的記憶。因此而並肩行走。直至未來的某一天，終究要分離，各自奔波於各自的生活。像不曾相遇過。記得看過這樣一句話說，我們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或許隻是一個轉身，下一秒就是訣別。
    所以我不強求感情。也不強求彼此之間的聯係。
    父親說，你是個奇怪的孩子。
    內蒙的草原氣候，相當多變。
    小傻說，他3月份初來內蒙，在3天之內居然遭遇截然不同的天氣。
    第一日。豔陽高照。如春末夏初。
    第二日。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可見度隻有兩米。可怕的是那並不是霧，而是沙，黃茫茫一片。
    第三日。早上風和日麗；下午先是起風，細沙開始隨風起舞，之後天色陰暗下來，緊接著居然出現片片雪花！黃昏時候，淡黃色的天空裏竟然掛著發出刺眼白光的太陽。
    我還沒有起床。我窩在暖和的被窩裏透過掛著油汙的淡粉色窗簾看著隱約的天色。外麵陽光似乎很清冷。
    連下了三天暴雨，門口潺潺的雨水在泥濘的路上肆意地劃著圖案。屋裏滴滴答答，雨水順著屋頂的縫隙鑽了進來，猶如孫悟空的水簾洞，迷蒙而不真實。
    小傻說，草原的雨水並不多。
    我說姑奶奶我都來內蒙了，雨水能不多麼。
    他敲敲我的頭，說，得了吧你，你腦袋被豬拱了。
    我哈哈大笑。
    小傻無奈地撫著額頭說，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