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獨自酌，堪憂。世事多艱，唯菊生憐。”宦伊倚著窗台，喃喃自語。
    “少夫人，這可是大熱的天，怎麼說這樣的話呢？”殷環端著茶水進去，微微笑道，似乎少夫人進了門可就沒幾天真正開心過，她倒是替宦伊惋惜起來。
    “環丫頭，你可知道，人心可是多變，但人心也是軟的，怎麼也不願意生生把自己給困著。”宦伊低歎了聲，轉過身看著殷環，看得她心裏直鬧不舒服。過了些時候，宦伊才笑出了聲，走到殷環身邊坐了下來。“怎麼了，可有什麼事情要與我說？”宦伊徑自倒了水，抬眼看著。
    “少夫人……”
    “怎麼了？”宦伊喝了茶水，等著她的回答。
    “是，是守歌小姐要上苑裏來……”殷環小聲地說道。
    宦伊不覺一愣，守歌，是那個刁鑽的小丫頭？她的小姑子？她到底有多久沒見著了？快近月了吧。宦伊微笑著說倒想見見這位小丫頭呢，殷環卻支吾了半天。
    “少夫人，守歌小姐恐怕要來數天呢……”
    “數天？怎麼？”宦伊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那少爺和您……”殷環提醒道。
    “……”
    “少夫人，您看，您還是先搬到少爺那兒去……”殷環大著膽子向宦伊說道，“少爺那才算得了正房……”
    “搬？”宦伊臉色略些驚訝，好久才苦笑著說：“他……”
    “少爺沒問題的，少夫人，您就安心交給我吧，明天就幫您搬過去，誰知道守歌小姐什麼時候突然就來了呢。”殷環不禁竊喜，她可以幫少爺做點事了，不是嗎？
    “您這東西又不多……”殷環稍稍環顧了下。
    “我的琴就放這吧，用不著帶過去。”宦伊愛惜自己的琴，怕搬來覆去地弄壞了。
    “是，少爺那也是上等的琴，少夫人可以用少爺的嘛。”殷環高興宦伊終是顧著大局，現在可真的是一家人了。
    “可畢竟我不是那把琴的主人，琴如同人，生疏得很。”一句話把殷環生生地拉了回來，還冷水潑了一瓢。
    “少夫人……”殷環欲喚她，可是宦伊早步出了門，房裏就剩她一個，她心裏不知為何突然絞得疼了起來。
    殷環辦事還是利落的，才半天就把東西什物擺弄清楚了，可是從早上開始就沒看見少夫人，不知道是去了哪裏。
    “小環，宦伊呢？”殷南錚沒見著多日不見的妻子問起送水進來的殷環。
    “少爺，少夫人她……”
    “你先下去吧。”殷南錚看了也清楚是怎麼回事，她終是不願麵對自己麼？他苦笑著看著妝台上她用的東西，胭脂，眉筆，釵飾，唯獨整個房裏沒有她的愛琴，但何止是沒有她的琴，她呢？
    仲夏的夜還是帶著餘熱的散發，然而即刻便是涼了。沒有風，整個院子都是蛐蛐兒聲和蛙鳴。殷南錚推開了門，屋裏有股好聞的味道，淡淡的馨香，飄遠而又熟悉，借著月華的微光，桌幾上的銅香爐上正盤桓薄縷白煙，煙如仙境雲霧，直繞上去，直到消失，他知道，這正是宦伊喜歡的熏香。南錚走進屋才驚訝地發現，他的妻子正趴在窗台上，精致的下巴側擱在肘上，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繼而又忽閃地動，是仙人臨境，還是夢未醒？殷南錚漸漸靠近，就著宦伊坐下來。
    很久未曾這樣近看她了，每次都是她睡著的時候吧。為什麼那麼迷戀這時的她？為什麼隻有在此刻，他才有真正擁有她的情愫？因為他害怕她那雙眼睛，那雙拒人千裏，隱含無情，透露不滿又充滿痛心的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嗬？
    殷南錚伸手欲替她拂開散落在臉頰上的發絲，而當手觸到那細膩的肌膚時，心裏不由一抽搐，就再也移不開手，那是他的妻子，拜過堂的妻子。可是現在是怎樣一副光景？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他是那麼想和她舉案齊眉，白首偕老，三年前就是，姻緣一線牽，原本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然上天待他不薄，可是怎就不做個成人之美？殷南錚無奈地看著司馬宦伊，到底，他們將何去何從，他放不開她，可她卻是這般撅拗，抬頭望向窗外，月在樹間的斑駁晃亂了他的心，不知過了多久，他收回目光時，赫然發現宦伊正看著他，殷南錚急忙縮回手。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