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宦伊慢慢挺直了身子，卻沒有再看他。外麵的夜色迷惑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我想家了。”淡淡的一句，可是眼裏卻晶晶地亮。
    “宦伊……”殷南錚想伸手撫慰她，卻是停滯在空中，又收了回來，“何不過幾天？我陪你回去。”
    宦伊聽罷側過頭來，臉上泛著驚喜的光，“當真？”
    殷南錚點點頭，微笑著：“君子一言，既出當信。”宦伊又看著窗外，將頭擱在肘上。
    “你這一天是去了哪裏？讓小環好找。”他不禁問起她今天的行蹤。
    宦伊似乎是不搭理他的，隻是一個人愣愣地看著，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在想什麼。
    “宦伊……”殷南錚又喚了她一次。
    “後院花園。”宦伊幽幽道，“今天是娘親的忌日。”說完，一顆晶瑩的水珠“啪嗒”落在露在外麵的手上。
    這一切都讓殷南錚看在了眼裏，他心裏揪得疼了，她是宦伊嗎？他恍然頓悟，原來司馬宦伊，他的妻子也是個柔弱女子。
    殷南錚靠她近了，輕輕把她攬到自己懷裏，他發現宦伊有點遲疑，身體的僵硬這樣告訴他，可是，當宦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時，他抱得緊了，她的額際還散落著他的發，胸前是濡濕的，微微的抽泣聲在他聽來如咒語般讓自己無法自拔地心痛。
    淚花了妝容，這樣的夜，讓人心透徹地涼。
    “你不是有我麼？我是你的夫君。”他輕拍她的背。宦伊抬眼看他，殷南錚也默默地注視著自己，他們的距離還不到一尺，他迷惑了，淚眼婆娑的她顯得如此楚楚可憐，他不由伸手拭去還遺留在臉頰的淚滴，指腹不小心劃過她的唇，他愣住了，她也愣住了，就這樣相視，誰也沒開口。殷南錚慢慢低下頭，宦伊的臉早是通紅的一片，眼睛睜得老大，然終是垂了下來，別開臉去。殷南錚見此，隻是苦笑，隻是撫著她的發絲讓她繼續靠著自己。
    “宦伊，以後讓我照顧你可好？”殷南錚滿是心疼地告訴她。
    可宦伊一聽卻一把推開他，帶著憤憤的聲音問道：“你終是不讓我走的？不讓我走的！”
    “宦伊！”殷南錚的落寞化作一縷遊絲，卻堅強有力。可是宦伊仍是不留一步，奔出了房門。屋裏是那股淡淡的香氣，胸前的淚水在昭示剛才那幕的真實，宦伊，難道如今也不能體會他一番癡情，一番苦心？殷南錚看著窗前的一景，無奈地笑了，如果是殷孤，他斷也是這般光景罷，可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
    殷南錚望向那殘月沉思，月的光澤落在他的臉上，風輕拂過他的鬢絲，微微撩動他的輕紗，緊抿的嘴唇含著複雜的味道，他如天人，然一副華美空殼斷不是他所願的，當年他亦上過戰場，殺敵無數，想不到堂堂儒將如今卻難得美人心，她對他知之甚少，可是她不知？是不願知罷，然自己的愛卻是又如此偏執。
    “司馬宦伊，你終是我的。”夜裏淡開一陣香氣，流失的是等待換來的絕望，這樣的思緒折磨著齊軒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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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見池邊愣著發呆的宦伊，殷環趕忙走了過去。少夫背著自己，根本沒想過要轉過頭來。
    “您這是怎麼了？”殷環慢慢靠過去，宦伊一言不發，隻是看著水麵，池裏的荷開得正旺，傳來陣陣幽香。
    “少夫人，我都找您一天了，您讓我可好找，我們回去吧，這天色也不早了，晚風涼著呢，回去我給您端蓮子羹，您不是最喜歡小環的蓮子羹麼？今天我可沒敢少放糖……”殷環過去就要拉起她。
    “環丫頭，你說我是不是忒沒出息？”宦伊看著她，眼裏的什麼東西糾結在一起，看著讓人心疼。
    “少夫人，您說得是什麼話，司馬宦伊擅琴，善女工，閨秀之典，淑女之範，怎會沒出息呢？少夫人，您是怎麼了？”殷環一時不知道宦伊怎麼會突然問她這樣的話，該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回去吧，今晚我睡客房，你幫我準備準備。”宦伊說完便徑自走了，殷環欲開口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追了上去。荷在池裏搖曳得姿色動人，卻始終沒有人懂得花麵上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