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年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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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令揚輕扶起向以農,讓他更舒服些,拿過枕頭讓他枕著,再蓋上羽被。對安凱臣也如法炮製,隻是枕頭馬上就被安凱臣抽出來,緊緊摟在懷裏。
"真是一個孩子。"這句南宮烈的話,現在卻從展令揚嘴裏說出來。
"如果凱臣知道我這幺說他,會是什幺樣子?"
想起平日裏向以農與安凱臣被自己捉弄得狼狽不堪的樣子,展令揚忍不住笑了一下。
隻是往日燦爛的笑容,此時卻充滿無盡的淒涼與哀傷……
輕吻向以農和安凱臣的額頭。
對不起,以農,凱臣……
安置好向以農和安凱臣,展令揚走向吧台。
雷君凡半倚半趴在吧台上,胳膊擋住半張臉,沉沉睡著,有幾絲黑亮的發調皮地劃下來,親吻著雷君凡的臉龐。
展令揚又發愣了好一會兒,才將自己的外衣披在雷君凡身上,順便將幾縷亂發拂到而後。
雷君凡是六個夥伴中話最少的一個,但說出的話一板一眼很有分量。另外他的棋藝高得嚇人,雖然展令揚和他不相上下,和他下棋時從沒有輸過,但有幾次是他自己耍賴皮悔了棋,還有幾次,盡管雷君凡不承認,展令揚卻明白,君凡是在讓著他,被嗬護的感覺實在很窩心。
展令揚還記得自己好幾次因為夥伴們受到傷害而發飆,清醒時都是發現自己被雷君凡緊緊擁在懷裏。他貼著雷君凡的胸口,耳邊傳來他一陣陣有力的心跳聲,耳邊傳來的是雷君凡反複不斷的、低沉的聲音“沒事了,令揚……沒事了……”就是這個心跳,就是這個聲音,讓狂亂的自己漸漸平靜下來,安定下來。
展令揚從背後輕抱了雷君凡。
君凡,你是否能原諒我……
南宮烈,這個愛說愛笑的大男孩,話多得和向以農有一拚。賭藝棒得沒話說,而且天生一副風流相,常常被KB大學的女生追得抱頭鼠竄,他那傲人的說服技巧對於狂熱喜歡他的女生來說,一點作用也沒有。每當他皺著一張苦瓜臉,大著腦袋來求自己擺平那些女生的時候,自己總是不忘糗他幾句……
展令揚替他蓋上被子後剛轉身,卻聽見南宮烈的聲音。"令揚……"
展令揚的嘴張了張,沒有動。他多幺希望此刻南宮烈能醒來,留住他即將遠行的腳步!他多幺希望所有的夥伴都是清醒的,抱住他,圈住他,攔住他!但是不行,不行啊……
展令揚攥緊了拳頭,如果烈醒來,他隻好就……
"令揚……你不要喝了,也不要笑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疼啊……"南宮烈翻過身,展令揚看見他緊皺的眉頭和滿臉心疼的神色。聲音漸漸低沉、模糊,他又睡熟了。
展令揚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轉過身來,低下頭輕輕和南宮烈貼貼臉,幫他掖了掖被角,才直起身子,邁動沉重不堪的腳步。
烈,不要怪我……
展令揚凝視著曲希瑞的黑發。
他想起一年前,第一次和曲希瑞見麵時的情景,他是如何被這個用手術刀和鑷子作餐具的大男孩所吸引;他詫異於曲希瑞的一雙如藍寶石的眼睛,更吃驚於他一手的好廚藝;他也想起把曲希瑞的癖好介紹給其它初識的好夥伴時,他的吃驚與感動;他又想起曲希瑞強忍痛苦,堅強地送走琉璃後,卻在他懷裏無助的哭泣;他還想起曲希瑞每次為同伴包紮傷口時,臉上的責怪與心痛。
展令揚知道,自己是曲希瑞第一個朋友,所以他對自己總比對其它夥伴更加親密一些。也隻有在自己麵前,曲希瑞才會允許自己偶爾有小小的傷心與脆弱。對於自己的事情,曲希瑞總是非常敏感,平時總是最快醉倒的他今天卻是最後一個,閉上眼睛前還一直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固執地不鬆開……
抱歉啊,希瑞……
有什幺,慢慢湧上來,輕柔而又沉重,如夜晚到來時不可抗拒的腳步聲,一點一滴地,填滿自己空白一片的心……溢滿了,溢滿了……找不到出口,隻要從眼睛裏流出來……
“滴答,滴答”……好悲傷、好悲傷、好悲傷……
展令揚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什幺?!是自己的眼淚嗎?為什幺又流淚了呢?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是自己的悲傷嗎?
眼淚啊,拜托你不要再往下掉了……
無情的時間,它在分分秒秒地流失著。
終於到了離別的一刻!
如果不是牆上的時鍾提醒著展令揚,他會以為這一夜永遠不會過去,那樣該有多好!可是,最後的時刻,還是緩緩逼近了。
沒有溫暖的陽光,沒有湛藍的天空。漫天的烏雲翻滾咆哮,狂風肆虐,四周陰暗的可怕,好象在催促展令揚奏響離別的前奏。
展令揚蹣跚地走到門口,伸手要打開門,可是雙臂卻似千斤重,怎幺也抬不起來!
他倚在門上,再度回頭,貪婪地看著夥伴們的睡容,貪婪地巡視著異人館的一切,雙腿如同生了釘子,無論如何也邁不出這離別的第一步!
門外傳來密集的雨點聲,接著彙集成嘩嘩的聲音,展令揚眼一閉,心一狠,猛地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衝進那無邊無際的大雨中。重重的雨霧很快吞噬了他纖細而孤單的身影。狂風呼嘯而過,卷走了一切,迅速掩蓋了展令揚的氣息。
第二夜,已經過去了。
歐洲·某國·W市
我要去哪裏?我又能往何處去?
這裏是什幺地方?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離異人館,已經很遠了吧………………
瓢潑大雨中,展令揚站在陌生的街頭,茫然地望著四周,到處都是霧蒙蒙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偶爾經過一個行人,也隻是好奇而冷漠地打量他一眼,然後匆匆避雨而去。
三天的時間,他不吃不睡不休息,坐過飛機、火車、客輪……任何國家、任何方向,隻要離異人館越遠越好,離夥伴們越遠越好。即使心絞痛得厲害也沒有關係,會慢慢不痛的。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足夠用來平複這個傷,他一定可以……
為什幺雨依然下個不停?好冷啊……展令揚緊緊抱住自己,卻仍然溫暖不了自己冰涼的身體,還有那顆已經冰冷的心……希瑞、以農、君凡、凱臣、烈,離開你們才三天,思念已是如此猛烈和瘋狂,可我不能回頭,不想讓你們受到傷害啊……
踩出一路水花,他步履蹣跚,慢慢向前走去,沒有特定的方向,他隻是無意識地向前走著、走著、走著,因為能接納他的地方、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已經不能再回去了,永遠不能……
IVAN開著黑色的藍鳥,緩緩行駛在大街上,若幹天前他先後接到了三個大CASE,而且目標竟然是同一個人!而那個人——他的“獵物”——到現在竟然還沒有找到!他手上僅有的一點線索是目標於三天前最後出現在美國紐約一幢名為“異人館”的老房子,那之後,那個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IVAN看著雨水順著擋風玻璃一股股的流下,怎幺也搞不懂自己為什幺在這個大雨天要開車出來。他隻是直覺的感到會發生一些事情,而他的直覺雖然隻是偶爾出現,但向來是很靈驗的,一星期前來到這個城市也是直覺,那幺今天會遭遇到什幺呢?IVAN想著,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不管什幺,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日子過得實在太無聊了!
他太過專注自己的事情,沒有注意到車子已經加速,沒有注意到車子已經滑向人行道,更沒有注意到那抹孤寂的身影……
“嘭”得一聲,有什幺砸在自己的車上,又落下去,IVAN這才驚覺過來。怎幺車子跑到人行道上來了?自己可能撞到人了!該死的,這就是自己要遇到的事情嗎?
急忙拉開車門,IVAN急匆匆奔向那個已臥倒在路邊的人。沒有看見鮮血,看來沒有受到皮外傷。IVAN長舒一口氣,翻轉過那個人的身子,撥開貼在他臉上的濕發,卻意外地見到一張熟悉至極的容顏。是的,非常熟悉,雖然IVAN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但這張臉早在數天前就深深印入他的腦海,沒有錯,這個人就是他遍尋不著的“獵物”——展令揚!
“真是巧啊,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看來我的直覺還挺靈嘛。”IVAN喃喃說著,帶著興奮。你讓我好找啊,我該怎樣謝謝你呢……
他抱起了展令揚,這才發現懷中的人體溫即使隔著濕透的衣衫,依然熱得燙手,而他的臉泛著不正常的嫣紅。IVAN的劍眉立刻皺了起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獵物”,竟然發著高燒!他還期待著和他有一場好仗呢。還把自己弄得這幺狼狽,一點兒也沒有貴公子的形象。看到那張蒼白的臉,緊閉的眼,慘淡灰白的唇,心裏湧上的奇怪感覺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竟想把這個少年搖醒,好好罵他一頓,罵他幹嗎折磨自己……
這種奇怪的感覺也隻是出現一瞬間,立刻就被IVAN壓下去了,馬上抱著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回到車裏,飛快地向醫院駛去。
命運的轉輪開始轉動,這是他們命運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