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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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將涼透的茶一飲而盡,任寒意在五內奔湧侵襲,梁文正雙臂自然垂於兩側,靠著椅背輕笑,然後?哈,他不好好在這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因為那經曆過就不願再想起的牢獄之災讓他神智混沌,事實上,他出來後大病了幾個月。迷蒙間,也隻知事後若魚拖著病體為他各方奔走,才換得他一線生機。什麼方法?若魚不提,他也就沒問。隻是,從那以後,二人的關係就變得微妙了。梁文正神色莫名,笑意加深,那時的自己為了這變化,開心的血液都在沸騰吧。
支起身揉了揉眉心,長吐一口濁氣,好了別想了,水患、瘟疫、糧荒、動亂,這些都等著他去解決,那麼多雙眼睛正看著他呢。
再為自己續了杯熱茶,感覺差不多恢複過來的梁文正拿起案前的折子細細翻閱。這些要快點處理掉,等慕弦安排好那邊的事情,三人必須盡快商討出針對縣裏暴動的對策來。
傍晚時分,當李慕弦大致將工作安排落實了下去,還未來得及喘口氣時,便有村民通報說梁大人有找,匆匆放下手中議案趕往梁文正住處,發現程凱早已候在那裏,二人皆眉頭緊擰,李慕弦一想,也明白是什麼事,當下開口道:“屬下參見大人,讓大人久候,慕弦實感罪過。”
思緒一時被打斷,梁文正回過神來,“無須多禮。”待等李慕弦近前,開口又道:“慕弦,此事你怎麼看?”
下意識的蹙眉:“回稟大人,不管書生所言是否有所偏頗,都直指一件事——縣裏出事了。畢竟,沒人會拿此等要事開玩笑。屬下的意思是,先聯絡上我們在那邊的人,了解一下細節,我們現在身處數十裏外的偏僻之地什麼也看不到,沒有掌握實情動態對於我們而言很不利。而後,再製定詳細計劃,與他們裏應外合,翦除禍患。”
“不可!誠如你所言,那邊是怎樣的情況,水有多深我們都不清楚。那麼,就算聯絡到人,又如何證明他的情報就沒有問題?若他們早已變節,我們豈不是更被動?”程凱聞言插進來道。
“那現下還有什麼方法可行?孫子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
“好了。”梁文正出聲打斷:“慕弦,適才我與程大人也已商討過,此計雖然穩健,可卻需要構建在我們蕭牆無禍的基礎上。程大人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依王昇以往所掌握的情報以及他的才智,不會就這樣放任我們的人。情況,很複雜。”言罷,他又抿了口濃茶提神。
李慕弦也加入愁眉不展二人組,道:“可我們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斃啊!”
一時,房內三人陷入了冗長的寂靜,簡易木屋中,唯有自窗外拂進的冷風帶起宣紙的沙沙聲在回蕩。
良久,程凱神情果決,語帶堅定道:“而今之計,唯有此間可信任之人先行潛入縣裏探聽情況,收集證據,組織人手,積聚起一定的勢力方才有反擊之力。”
李慕弦默然,道:“話雖如此說,可有兩點待解決:第一、派誰?我們這兒問題也是堆積如山,少了誰都不行。第二、去了如何取得聯係?遭遇不測或怎樣,我們該如何應變或配合行動?”
程凱神色一如剛才,對著梁文正深施一禮,鄭重擲地。“大人,屬下願前去為大人掃清道路。至於此間問題,無論是災後重建,還是防患工作,皆已有了基本構架,呈穩定發展趨勢,雖細節繁瑣,相信但憑李大人之力還是應付得過來的。而大人為我方領袖,是根本,需坐鎮此處用以穩定民心,而況到時平定暴亂還需大人領導,此點不能有差。”
“不行!”李慕弦上前一步出聲反對:“此去凶多吉少,程大人才能出眾不可缺少,大人,還是由屬下前去吧!”
程凱轉頭看向李慕弦:“李大人,恕我直言,你並不適合擔任此項工作。李大人親和寬厚,適宜於後續處理之類的。”
你想說我反應遲鈍,沒有急智就直說嘛。李慕弦瞪了程凱一眼,想反駁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因為程凱說的要命的屬實!
程凱對著一直沉吟的梁文正又道:“大人,屬下每隔三日便會想法聯絡此地,若第五日還未有音訊,就請大人另行準備。關於那書生,大人可稍稍透露些訊息給楚大夫,相信他必會看的比誰都死。”
梁文正歎息:“也隻有如此了。”抬頭看著程凱,真摯道:“實在不行就回來吧。留得條命,就有無限可能!”
程凱再度深施一禮:“屬下謹記大人教誨。”起身時發現自家大人麵色隱透猶豫,想了想,不由了然。“大人可是在想夫人和小少爺的事?”
中年男子閉目沉默,輕道:“我知道對於你來說很危險,可若是有可能,還請勞煩你去看看她們,我,感激不盡。”
一貫嚴肅冷漠的神情此時染上了一抹歎息,陳凱承諾道:“大人何出此言,王府本就為屬下此趟必去“拜會”之地,請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將大人的心意傳達給夫人。”
“如此有勞了!”梁文正起身鄭重施禮,他知道,這一去程凱將麵臨怎樣的處境
自梁文正屋內出來,李慕弦尾隨程凱進屋,看著他收拾衣物,暗自牙關緊咬,須臾,道:“這一去很可能會死!”
程凱手下不停,兀自背對著他敷衍似地輕嗯了聲。
白皙的肌膚染上薄紅,李慕弦對於對麵男子漫不經心的態度牙根範癢,上前一把搶過男子的包裹,看到男子終於將視線轉於他身上後瞪著他道:“我說,會死!你對不對得起早早故去的伯父伯母?你可還沒給程家留後代呢!”
聞聽此言,程凱眸色轉冷:“李大人,公歸公,私歸私,我隻知道大丈夫當問心無愧。李大人家中尚有妻兒需照顧,明哲保身才是正理。真想發善心,那我此去若有個不測,大人要是舍得,就讓令夫人現下肚中的孩兒姓程吧,算是過繼在程家。”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在擔心你!”
程凱眼皮也不抬:“沒意思。”
“你,你!哼!我李慕弦再理你就是頭豬!”李慕弦心中怒氣翻湧,拂袖轉身,大步離去。才行出不遠,心中又有些後悔,腳步不禁放緩,可轉念一想到某人半死不活,不陰不陽的態度,怒氣就再次灌頂,輕哼了一聲,不再猶疑的疾步而去。
站在原地靜立良久,程凱轉身再度默默收拾起行囊,他的東西不多,就幾件換洗的衣物和兩本書籍。猶豫了一會,他翻身上床,掀起床頭的褥子,下麵放置著一支有些“年歲”的狼毫,拿起來細細地摩搓著筆杆,神色閃過一絲柔和,可下一秒又恢複平靜,淡然的將它擱置回原處,當要鬆開時手下一頓,終還是放進了包裹。
程凱背起行囊走出屋外,仰頭看了看天色,一如既往的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緊抿的嘴角漾起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步履沉穩的漸漸消失在了枝幹茂密的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