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都似紅窗前世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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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若魚放下手上書卷,心中奇怪,看了看服侍在側的二小,嗯,都在,這時間人都應該去上課了,誰會來呢?莫不是梁兄有什麼物件落下了回來取?正思忖間,一旁的銀心已開口問道:“誰呀?”
“銀心,是我。馬院長、常先生和諸捕頭,還有賈思文公子來了,有事想要詢問若魚,你先開一下門。”青年這時穿過幾人跨至門口,搶先一步開口道。若魚,現下有個心理準備也好。
聞聽此言,銀心臉色刷白,他可知道賈思文是什麼人,再加上官差的到來與自家公子的傷,個中因果也多少能猜出一二。急忙轉頭看向麵露凝重之色的若魚,以口型道:公子,怎麼辦?
而在一旁的四九亦敏感的嗅到了空氣中某些令人不安的躁動,不由也看向若魚,目露問詢:祝公子,這門,開是不開?
若魚平複心緒,同樣以眼神示意他們冷靜,遂聲調帶著些許微揚道:“梁兄,諸捕頭和師傅們來了?銀心,快去開門,怎好怠慢人家。”
“是。”銀心一邊輕按著自己狂跳的胸口,一邊行至門前,兩眼一閉,木門猛然帶開,他睜開眼笑眯眯的先給每個人行了大禮,複脆聲道:“諸位大人,銀心這廂有禮了,還請大人們恕銀心適才待客不周之罪。”
“哈哈,銀心免禮,我們這次來也是為了還若魚一個清白。”馬院長笑道:“對了,若魚今日可好?”
“承蒙關照,公子身子好多了,這些日子盡念叨著要早些來拜見各位師傅呢~”
“若魚有心了。”聽得銀心之言,馬院長明顯心情愉悅,轉頭對常懷清道:“懷清啊,你要給若魚的藥材有沒有帶來?”
“走得匆忙,倒是未帶。”
“嗯,那回頭一起吧,我也有些東西要給若魚。”老者撚須,負手先行進入內室。
眾人依次魚貫而入,到賈思文時,他輕哼一聲,看著行至最後正打眼示意,在感受到他視線時又互做雲淡風輕的梁文正與銀心,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算盤,不過這回無論你們怎麼翻騰,老頭子們怎麼包庇都沒用!”
梁文正和銀心對視一眼,盡皆心中默默歎息。來勢洶洶,誌在必得,此次,看天造化吧。
見得眾人已都出現在他麵前,若魚微笑:“師父、諸捕頭、還有賈公子,若魚有失遠迎,當真是罪過。”轉頭又吩咐道:“銀心,快幫忙上座。”
“是。”銀心應了聲,拉了拉男子衣袖,輕道一句幫幫公子便跑開了。
梁文正定了定神,對四九道:“四九,你先去給各位大人泡茶。”
“是,少爺。”四九領命而去。
須臾,待眾人坐定,若魚道:“請恕若魚身體有恙,不能起身行禮之過。”言罷看向諸捕頭:“敢問諸大人有何想向在下了解的,在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諸捕頭心想:這馬院長在此某些方法他也不方便用,隻好麻煩點了。輕咳嗽了聲,道:“祝公子客氣,本捕此次前來也是為公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寬容則個。”
“大人一心為公,此實可敬,我等皆為天朝子民,理應配合辦公。而今大人發如此之言,實讓在下受驚呢。”
這小子倒也上道,可惜……“祝公子為明理之人,那便再好不過,本捕向來公正公平,適才也對馬大人說過,此間之事若真為陷害,本捕必不會姑息養奸,留得小人猖狂。”諸捕頭話鋒一轉,正聲道:“那麼我們便開始吧。敢問祝公子,四月甘八的晚上你在哪裏?”
“在房中,那日在下舊疾發作,連床都下不得。”
“公子確定?”
“確定,因為發作時的痛苦實不足外人道,所以日子記得分外明晰。”
“大人,這點學生能證明,若魚還是由學生照料的。”梁文正插口。
這小子,別愣頭愣腦的隨便淌本不關他事的渾水好嗎?倚著床沿的少年想,果然是呆子。
掃了眼青年,諸捕頭冷然道:“可是,有人說你不在房中,而是在玲瓏閣附近的#西泠呢。”
“哦。”若魚麵不改色,笑道:“敢問是哪位?莫不是夜色昏暗,看錯了吧?”
“哼。祝若魚,你裝什麼傻!行,你要裝爺陪你。”賈思文心覺勝券在握,也沒什麼言辭修飾,原形畢露後頗有些匪氣,再次掏出白布與玉佩,在若魚麵前晃了兩下,得意道:“這個你怎麼說,嗯?爺的家丁可都能證明你究竟在哪裏,而且,要不要大爺把那親自從你身上拿來這兩樣物件的人也叫來啊?不過怕你消受不起。”
若魚眼眸深沉,麵色嚴肅,不理賈思文的叫囂,徑直對一旁自飯袋兄開口後就八風不動,麵無表情的諸捕頭道:“大人,衣料為錦繡閣所出,在下是偏愛,可商家大門為錢開,隻要有條件,誰都能買。玉也確為在下之物,但這隻能算做一種可能性,卻並不能代表什麼。大人也聽到賈公子的話了,他親口承認是以不正當手段從在下這兒謀取的!事實上,這玉在四月初的一次踏青郊遊時便已丟失,當時在下遍尋山頭亦不見,隻當是誰家小兒拾走把玩,唯暗歎天不垂我矣。而今看來……”他看著賈思文,一字一頓道:“賈公子,我、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
少年不動聲色的步步為營,後發製人,梁文正暗歎,不愧是若魚,若是自己,怕是辦不到吧,不,是肯定辦不到。暗瞥了眼馬院長與常先生,發現他們同樣目露欣色,是了,一個沉穩有度,素來品行端正,潔身自好;一個匪氣橫流,往日便是個不思進取之徒,這怎麼看,都覺得這事有問題吧。可是,今日最難過的關還在後麵啊。
“還有,今日究竟所為何事而來?在下可是到現在還懵裏懵懂呢。”末了若魚放緩臉色,偏頭笑道。
梁文正心中一動,開口將事件重新複述了一遍,字裏行間暗含晦澀的訊息。嗯,這樣也絕了他人下套的可能。
若魚聽完後笑的眼兒彎彎,少年之態盡露:“大人可能不了解在下,在下若真是如此品性,又怎能拜在凡事皆洞若觀火的師傅們門下?而且,在下根本不需要這麼做。”
“是啊,若魚天姿縱橫,以後定是前途無量,隻要他願意,門當戶對的大家小姐亦有之,何需做這等下作之事汙他名聲,自毀前程。”常懷清端起茶盞淺抿一口道。
“這些情況本捕也考慮過,但賈公子提供了一個很直觀的指證。祝公子,可否讓本捕驗明正身?倘若不是公子,本捕自當賠罪。”諸捕頭不易察覺的擰了下眉。
“大人有理,在下自當配合。”看到賈思文眉宇之間藏不住的喜色,若魚又道:“不過,在下想請這位賈公子也讓在下看看他在玲瓏閣、他友人、貌美的婢女確有其人其事的證明。因為站在在下這一邊看,亦何其無辜。”
“這……”諸捕頭掃了眼馬院長這邊,又看著賈思文道:“本捕會立案,便是已基本落實過了,既然祝公子想聽,你就給他看看吧。”
賈思文沒料到還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一邊暗罵姓朱的老王八蛋滑溜到不像個東西,壞人都由他來做,他是有理有據正氣那個什麼然;一邊打開紙扇搖了搖陰陽怪氣道:“呦,祝公子,你是在懷疑我們這些被你打到人不人鬼不鬼,半月下不了床,更有一命嗚呼的苦主?還是你想要拖時間?”
“非也,我隻是想看一下證明,了樁心事而已,不然實感如鯁在喉,就算事後幕後真凶被繩之以法也不自在。”
“你!”
“無需如此麻煩,我可以證明。”低沉的磁性嗓音帶著股三九寒冬之風驟然刮到,讓在場眾人盡皆詫異,而若魚銀心和梁文正更是差點破功,臉色微微發白,心跳如雷,猜測聲音的主人究竟是敵是友,此時出現是意欲何為。
男子麵容冷峻,度步進來於床前站定,冷冷注視了梁文正一會兒,轉頭對著若魚吐字清晰,“因為那晚,我就與若魚在一起。”
“佛念啊,怎麼,那晚你與若魚在一起?如此甚好,那你就與諸捕頭稟明前後,還你師弟一個清白。”馬院長看清來人,欣慰笑道。都是他弟子,都是潛力無限的好苗子,他們一步一步的成長皆有他看著,讓他充滿了成就感。而且,二人自幼青梅竹馬,兄友弟恭,渾不像別家弟子之間般,相互碾壓,這著實是件幸事!
“是。”馬佛念施完一禮,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回身牽出少年的手號脈,然後抬頭繼續看著若魚,直到若魚目露不耐之色,突然張口用唇語無聲的說了句……
若魚頓時臉色刷白,若非馬佛念的身體正好遮住了他人的目光,恐怕早引起猜疑。
與此同時,還有一人同樣臉色劇變,因為角度的關係,梁文正正好看見男子的唇語,克製住身體的顫抖,他再次深深的望了若魚一眼,現在的他,身體怎受的那牢獄之苦。手不自經的觸撫了一下唇瓣,溫和的微笑爬上眉梢,他走至諸捕頭跟前道:“大人,是學生做的。”
然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緩緩地重複:“大人,那晚,是我。”
“什麼?!”
“少爺?!”
“梁文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若魚怔愣良久,不敢置信的吼道。你瘋了嗎?!
梁文正回頭衝著他笑,帶著絲連當事人都未必察覺的寵溺,輕道:“知道。”
接著他看向男子,似是無聲的和他交流著什麼,最後,男子微微頷首。青年見此輕籲口氣,繼續“交代問題”:“那晚若魚舊疾複發,馬公子在此陪護,學生便外出購藥,路遇賈公子與一女子拉拉扯扯,就上前阻止,當時並不知道此為賈公子的侍婢,混亂間可能一時失手,學生不知道。”
“那這玉和布?”
“那日學生剛巧借了若魚的衣衫,而賈公子當時略有薄醉,認錯人了吧,玉學生確不知情。”言罷梁文正恭敬行禮。
“是這樣嗎?”馬院長有些不敢相信,文正雖不比若魚和佛念的天姿,但忠厚寬仁,絕對也是一好學生,怎麼會殺人?!
“是。”馬佛念利用視線死角點了若魚的啞穴,斬釘截鐵道。
接收到訊號的賈思文立馬點頭:“這麼說來,確實有些不同,爺喝的有點多,眼花了吧,這玉也是一家丁在案發地撿的,應該是巧合,祝公子,真對不住了,我給你賠禮道歉。”起身對著床榻彎腰就是一個大禮。
諸捕頭也道:“案件居然有如此發展到叫人始料未及,如此本捕在這也給祝公子賠禮了。”雙手抱拳輕施一禮,又向馬院長連道告罪,最後用鏈子鎖柱梁文正,道:“那本捕就先回衙門,改日再來拜會!”語畢一扯鎖鏈,喝道:“小賊,走了。”便大跨步離去,青年跟在後麵踉蹌幾步,在踏出門口時回頭最後看了床榻一眼,露出一個苦笑,娘,對不起。
若魚眼睜睜看著梁文正的衣擺在門檻上輕盈的打了一個旋,最後隨著它的主人徹底消失。他是在替他!他是在替他!而自己卻被人製住動彈不得,連累他人。他聽不到周遭的喧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已走了個幹淨,更想不起馬佛念在臨走時又對他說了些什麼。朦朧間,他抬手輕觸了下臉,卻驚覺濕漉漉一片。原來,他的臉上早已布滿淚痕,原來,他合上眼,不停地低低罵道:你是傻子嗎?!你是傻子嗎?!你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