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朝銀子奔去
    初四一大早，老爹和芋頭出去打魚了，七丫八丫早挎著籃子上山采菇去了。全家最閑的十丫同誌，今天也起了個早，拾綴拾綴自個兒的臉，準備去采薇齋兌現約定。老爹臨出門前，還不忘了碎碎念：“趕緊把錢賠給人家，多的全還給我啊，一個子兒都不準用，我要全埋到清菱的墳上去賠不是……”十丫無語的翻翻白眼，摸了摸衣裏那個小硬團，輕輕地吐了口氣。帶上門出去。
    結果，剛走到坡上，隻見一票子人，打扮的家丁模樣，正和攔在前麵的兩個人爭吵拉扯著，慢慢地往山上來。十丫定睛一看，居然是九爹和芋頭。他倆橫在眾人麵前拉扯著，不讓那些家丁上山。十丫血氣猛的往上衝，直衝到腦門。想也沒想，撿起根棒子就殺入敵陣。“你們哪兒來的混蛋，敢欺負我九爹，敢欺負我哥，看我一棒子拍死你……“十丫卯足了力氣，追著家丁就是一頓好打。家丁們給打得莫名其妙，措手不及，連連後退。十丫那肯罷休啊，追上去，”砰“的一棍子打在一個沒來得及跑的人頭上。
    老爹閉了眼，隻差沒老淚縱橫了。芋頭捶足頓胸，擋之不及啊。家丁們呆如木雞，大氣不敢呼。隻有十丫，掄起棒子準備再來一棍。一聲殺豬般的尖叫響徹山穀，刺穿耳膜。“誒呦——“
    十丫保持著這英武的身姿定住了。這聲音怎的這麼耳熟捏？低頭一看，隻見福安老同誌一屁股坐在地上，壓倒一大片小草。雙手緊緊地捂著剛剛受襲的腦門，圓滾滾的身子一抖一抖，嘴裏還哼哼唧唧“哎呦喂……哎呦……疼死了……“。
    有如一盆涼水當頭潑下，十丫驚醒了。立刻把棒子往芋頭手裏一塞，淹沒證據。“啊呀……我說這風吹的好啊，看，這不就把我們福大爺給吹來了咧……嗬嗬……。“十丫很狗血的扶起福安，穩了穩他搖搖晃晃的矮胖身子。”福大爺來了也不通個氣啊，我好準備酒菜，隔老遠來迎接您咧……“十丫親昵的揉揉人家胖乎乎的老臉，無視老頭噴火的眼，和越來越黑地臉色。
    “哎呦喂，我說你們還愣著幹啥啊？快把福老爺抬進屋喝茶去啊，快呀……“十丫吆喝起了人家的家丁，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麵，簇擁著把老頭往家裏抬。老爹本還想攔著，可是攔不住了，隻有罷了。心想著，算了，隻要不把丫頭拉去打，賠多點就賠多點啦。
    屋裏鴉雀無聲。福老頭坐在桌邊，呡了口茶，又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額上的“燈泡“，觸疼了，一哆嗦，又放下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眼裏飛出一票子火箭，把十丫剁成肉醬。十丫打了個冷顫，又朝邊上的芋頭哥靠緊了些。芋頭嫌惡的把她從身上扒拉下來。結果她又黏在了老爹身上。芋頭哥狠狠的咬牙切齒：”知道怕就別闖禍！“
    “福老爺，十丫是在下的幹女兒，隻因年幼無知，不知天高地厚，壞了您的生意，在下給您賠不是了。望福老爺海涵，高抬貴手，免她受罰，在下願賠償老爺的損失。”老爹站出來，衝福老頭作了個揖，全身散發的瀟灑氣質，與平時判若兩人。
    老頭的小豆眼裏劃過一絲了然，一瞥眼，又瞪了眼在旁邊忐忑的十丫，不說半句話。十丫看著老爹低聲下氣的賠不是，心裏也不是滋味，老爹啊，你在我心裏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圈啊。
    見老福頭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十丫不滿了。“喂，你到底想怎樣啊？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幹什麼隨便你說啊……”不怕死的又來了。芋頭在旁邊真想一棒子錘死他算了。
    老福頭神秘夠了。伸出手，一手比個二，一手比個八，亮晶晶的小豆眼溜著霏霏。就在霏霏將要以為他在罵自己又二又八婆時，老頭開口了。
    “就憑你剛剛的那一棒子，頭三個月的盈利，我們二八開，你二，我八。我福爺也不坑你，嗯？”
    宇宙又大爆炸了。“好你個老不死的，你故意嚇我，故意坑我是吧，還二八啊，你才是個二啊！”太過分了，十丫以為自己的點子不奏效，要賠錢了。沒想到居然是老頭故弄玄虛，敲他一筆。
    “少來，那一棒你不結結實實的打在我頭上？疼死我了，你還不得補償我？”不倒翁跳起來，把他的燈泡廣示眾人。
    “那你打還我一棒咯，坑我錢？沒門！再說，那是誤傷，鬼叫你跑得最慢啊？“
    “嘿，你還打了人有理了，你講不講道理啊？“
    一老一少在這吵得不亦樂乎，老爹和芋頭都快抽抽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誰能提供答案？
    就這樣，十丫同誌擺脫了米蟲職業，走上了光輝的智慧致富道路。老福頭其實是個好人，除了嘴討厭，哪兒都還好。在霏霏“不三七開，我就亂出點子，讓你的店子直接哢嚓掉“的威脅下，老頭隻讓她賠了點醫藥費，就完事了。老福頭還跟九爹建立了長期的海魚買賣關係，相處十分融洽。老金家的日子總算要出頭了。
    采薇齋門口站滿了人，都好奇的盯著店門前豎著的一塊大牌子。牌子畫的十分漂亮，有花朵彩蝶，草地藤蔓。字寫在空白處“店麵升級，初十開業大酬賓“。果然，采薇齋的三塊大門，關的嚴嚴實實，裏麵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采薇齋又搗鼓啥呢？該不又學了別人的招來顯擺吧？”路人甲好奇了。
    “是啊，聽說來了個新掌櫃，這是要改革列？”路人乙道。
    “娘親啊，千萬別再整那些金光閃閃的衣服了，晃花眼咯！”路人丙
    “你不知道了吧，前兩天改了好些，賣得東西好多了，有幾樣連玉羅軒都沒有，大方素淨得很，小姑娘老姑娘都帶得。好多人買哦。”路人丁——一位大嬸子秀了秀她頸上的絹帶。
    “真的耶，是不錯啊……”幾位路人都驚訝到了，愈加的好奇哦。
    店鋪後頭的大院是福府，這時候不開店了，家丁都在府裏忙活，手頭的忙完，又去大掌櫃那兒聽吩咐。
    “福星啊，叫人照我畫的樣子做出模子，記住啊，十個，五天內做好，第一個樣子拿來我看……”霏霏坐在書桌後頭，寫寫畫畫。雖說字寫不了多少，畫畫可就難不到她了。福星接了，吩咐家丁做去了。
    “前麵的工匠裝修的咋樣？叫他們別偷懶啊，不懂的來問我。”
    “是”福星又吩咐下去了。
    “來來，我說你寫，寫好後照抄個…嗯…百來份。”精品絹帶，采薇專賣。采薇齋店麵升級大酬賓。十月初十，來采薇齋買絹帶一律八折優惠，僅此一日，機不可失！“抄完之後，吩咐人大街小巷的發送，特別是富貴人家，有學識的人群，不夠再抄。這事得好好做，整個金魚灣大街小巷都得得到消息。記住了啊。”
    “好好……”福星又領旨出去了。
    福老頭進門來，就看見霏霏忙得不亦樂乎，心裏十分歡喜，看來，請人清對了。其實早該知道這丫頭有兩下子，就憑上次三兩下就讓他生意大好。
    “來來來，丫頭，你福嬸給你做的雪花膏，歇歇吧，吃點心。”福老頭樂嗬嗬的招呼霏霏。
    “怎麼？不懷疑我了，不怕我砸了你的店子？”霏霏咬了口雪花膏嚶嚶嗡嗡說。
    “哎呀，我都敢五天不做生意把店子交給你弄，而且啊，店子不好了，你還有錢拿啊？不也沒有了嗎？”老福頭的小豆眼滴流滴流的，老神在在。
    “你總算想通了啊……”霏霏故作無奈的長歎口氣，不過心裏挺高興的，被信任真好。
    “不過話說回來啊，你整這麼大動靜真的有效？”福老頭湊過來，還是不放心。
    “……”霏霏徹底焉了，口水都懶得跟他爛費。
    這一日，采薇齋門口換了一塊更大的牌子，用紅紙寫著“精品絹帶，采薇專賣，價格優惠，款式多多”。本就無比好奇的眾人，一見開業，便破不及待的跑進店裏探個究竟。隻見刷的雪白的牆麵多出來整排的四層櫃子，櫃子沒著地，就這麼掛在牆上。上麵擺放著滿目琳琅的絹帶。一掃以往的富貴俗氣，這些絹帶各具特色，優雅別致，十分的招人喜愛。最顯眼的一排櫃子上有個小木牌，上麵標著“最新上市”，下麵放著兩行……木樁？
    “歡迎各位光臨本店，今天，本店升級大酬賓，老款一律八折優惠，新款上市隻需一兩，機會不多，不要錯過哦！”一個長相俊秀的男子站在新貨前，向眾人推銷新產品。舉手投足禮貌合宜，當下讓在場的姑娘們羞紅了臉。要說這招美男計的由來，霏霏可是費盡心思。從福府的家奴裏邊挑出四個長相出挑，斯文有禮的年輕男子，然後，給他們足足培訓了好幾天，又量身定做了統一的服裝，以達到如今這個規範統一，吸引眼球的效果。還有這新貨，霏霏憋在屋裏，和繡工們研究了一天一夜，終於研究出了古今結合，領帶式絹帶。跟開服裝店的老媽學了一手打結的好本事，這下正好用上。霏霏把十件新貨掛在做好的十個模子上，打個溫莎結，比一般的結子要牢固和講究不知多少啊。又讓老福頭把府裏唯二的琉璃燈搬來，定在新櫃上，整個新櫃典雅高貴，在溫蘊的柔光下更顯精致華美。
    眾人目光一望上去就在也移不開眼了，那十幾條絹帶如同稀世珍寶一樣，讓屋裏的別物都相形見絀。
    “這款新貨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溫柔，最最適合美麗溫柔的姑娘了。”一號店員福生拋著媚眼，跟進來的姑娘打得好不火熱。
    “太美了，好美啊，戴在我脖子上一定好看極了……”美女甲心動，也迫不及待的行動了。
    “我要買條給我家大妞，今年一定嫁得出去了……”夫人甲也心動了。
    “今天我約她出來玩，送他一條，你說她會不會就答應我了？”俊男甲分外驚喜的和邊上的同伴說著，仿佛看見了心愛的人戴上溫柔那副嬌羞嫵媚的模樣。
    新款剛上市，才做出五十來條，一轉眼，賣出了一半。福老頭和霏霏趴在櫃台上，措手不及的接著伸過來的銀子。真想仰頭豪爽的大笑啊，可惜，沒時間啊。
    賣新款的福生春風得意，教一群鶯鶯燕燕的美人打溫莎結，還順便裝模作樣的泡泡妞，簡直爽翻了。別的店員也不示弱了，努力地跟店裏的姑婆嬸娘的推薦價廉物美的改良版老款，因為價格實在優惠，而且改得更好看了，老款也火熱起來。
    太陽東升又西落了，采薇齋還是人來人往，堆得滿滿的貨物漸漸的稀零，福府所有人都忙了一天啊。老福頭下午就暈了，不知是喜的還是累的，反正給送回去了。四位帥哥也是筋疲力盡，腳步虛浮。門口的福寶和福祿叫了一天的“歡迎光臨”和“好走再來”，現在已經嘴裏冒煙，快闕過去了。霏霏趴在櫃台上猛灌水，今天真拿銀子拿到手軟了。福星在一旁記賬，手哆哆嗦嗦，字寫得更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