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斐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罪，雖然她疼得滿頭大汗，但是在骨科裏放眼望去，她這點傷還真算不上什麼。旁邊的床上躺著一個剛剛十四五歲的男孩兒，左腿小腿骨折了，這孩子小眼睛大嘴，本來長得就不那麼好看，此時因為身上太疼，臉上的表情更是扭曲的嚇人，讓人家都不敢看第二眼。
    這孩子的媽坐在床前就是一個哭，嘴裏還不住的罵著。白素斐在旁邊碎碎的聽了半天，也聽了個大概齊。這男孩在一家重點初中讀書，一天到晚除了學習是什麼都擅長，考試卷麵分就沒打到過兩位數，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在學校裏混的很有場麵，成為了學生心中默認的大哥。今天下午這位老大逃了語文課，帶著一眾小弟明目張膽的在操場上踢足球，結果被一個飛腳給鏟到了小腿，當時就躺在地上動不了了。
    學校趕緊通知了家長，老大的媽光速趕到醫院，先是把守在醫院的老師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又像機關槍似的把肇事者罵的都閉了氣了。接著就坐在病床前罵自己的兒子不學好。
    看著病床上的男孩殺豬似的嚎叫，白素斐暫時忘了疼痛，隨即撇了撇嘴，心想這孩子可真是不成材，以後自己的孫子孫女可不能變成這樣。
    正想著呢，門外又推進來一個擔架床，擔架床上躺著一個包的像木乃伊似的人，身上的紗布被不斷滲出來的血浸染透了，看起來很瘮人。那男孩剛才還高聲低聲的喊疼，看見這麼一出馬上就把眼睛閉上了，多一眼都不敢再看。白素斐還沒來得及鄙視，就發現男孩身邊多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皺著眉頭跟男孩說話：“都這麼大了，還軟的像根麵條，那裏像個男人！”
    男孩估計是看見爸爸來了，連喊疼都不敢了。旁邊陪著的老師小聲勸著這男人：“許局，剛才醫生都說了，震飛這傷可不輕，您就別對他要求太多了，畢竟是個孩子嘛。”
    男人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哼’，便不再說話。白素斐倒是嚇了一跳，她大姐白素卿的丈夫是教育局的副局長，前幾個月退下來了，據說接任的局長是個四十多歲的許姓科長，看這老師這卑躬屈膝的樣子，這家長十有八九就是那個許局長了！白素斐心裏一動，不由自主的湊了過去。
    莫棋起了個大早，先把孩子送到了莉莉表姐那裏去，莉莉雖說癱在床上，但是好在有護工照顧著，所以她媽莫淩並沒有什麼負擔，所以莫棋想把寶寶送到大姑那裏去照看一下。莫媽現在還在氣頭上，莫棋在短時間內還真是不敢去招惹滅絕師太。
    從大姑家裏從來，莫棋就馬不停蹄的去了菜市場，打車回了鍾家。看看表，快要九點鍾了。春葉一家人還都沒起床，那間臥室裏傳出此起彼伏，音調音色都不同的鼾聲。老王倒是起床了，正拿著地板蠟給地板打蠟，看她回來還特地拿了一雙毛拖鞋放到她腳下：“快把這鞋穿上，我剛打完蠟，這地板特別滑，你可不能摔著了。”莫棋連忙穿上，感激的笑笑。
    拎著大包小裹，莫棋在廚房裏整整忙了一個小時，才把病號飯做好。她的手藝不錯，是全家人都公認的，隨意炒一個土豆絲都能芳香四溢，何況今天下了這麼大功夫。紅豆，薏米，糯米等雜糧洗幹淨，五顏六色的豆子表麵像是被拋過光，光澤喜人。放在乳白色的燉鍋裏，倒進去兩小碗水。蓋好蓋子放在火上，等到水不見蹤影的時候放進去細膩的紅糖，悶個十分鍾，一鍋香噴噴的八寶粥就出鍋了。
    再把新鮮的牛棒骨用開水焯了，放掉血水。雪白幹淨的蓮藕，微微泛黃的山藥，鮮紅可愛的西紅柿，都被切成滾刀塊或者半月牙形。鮮紅的朝天椒被切成一段一段的，蔥段，薑絲，蒜瓣這些食材被放在另一個乳白色的煲裏，再倒入花椒、大料、黃酒、少許的醬油和米醋。一個小時候以後，一鍋奶白色的牛骨湯就做好了，那味道讓人聞著都嘩嘩流口水。
    把牛骨湯和八寶粥分裝了兩個保溫桶，莫棋又打車去了醫院。到醫院樓下，才十一點半，正好是吃午飯的時間。醫院裏蘇打水的味道讓莫棋感覺很舒服，這種泠洌的味道雖然冷酷，但是沒有異味，讓人很心安。
    找到白素斐的病房，就看見老太太拉著臨床的家屬聊個不停。莫棋整理了一下麵部表情，微笑著進了病房。
    白素斐看見她，臉上一下子樂開了花，對著臨床的家屬大聲的說：“你看看，我這兒媳婦多孝順，懷著孕還過來給我送飯。”
    “可不是嗎！大姐，要是我以後的兒媳婦這麼好，我就天天燒高香去！”臨床家屬半真半假的附和著。
    白素斐果然吃這一套，笑的見牙不見眼：“沒問題！小飛這麼帥的小夥子，以後好姑娘肯定在屁股後麵追著。”
    莫棋差點沒吐了，白素斐這瞎話說得也太自然了。那臨床的男孩子小眼睛厚嘴唇，明明是個極好的諧星料啊，真不知道白素斐又在打什麼主意，這麼昧著良心。而且莫棋總覺得，白素斐的話語間有那麼一絲半點討好的意味。
    打開保溫飯盒的蓋子，整個病房就充滿了溫暖的香美氣息。每個人都不斷地煽動者鼻翼，好像連聞聞味道都是好的。
    臨床的男孩早上就叫著要吃披薩，他媽媽打電話叫了必勝客的外賣，點了最大的錦繡披。男孩本來吃的還挺高興，可是一聞見旁邊湯的味道，突然覺得手裏的披薩幹燥無味了。
    他媽媽廚藝不佳，家裏的保姆做飯就一個訣竅，就是狠命的放味精，所有的菜都是一個味道，把孩子對於中餐的印象搞得極差。所以看見人家有好吃的，男孩立馬不樂意了，把餅往盒子裏一扔，陰著臉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