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相愛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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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緊緊關閉著的鐵門,宋楷瑞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隨後才想起,昨晚好像是酒吧的服務生最後走的,可能他在走的時候順便把酒吧的後門也給鎖上了。
真實的,若是謝洪東的話,他從來都不會鎖酒吧的後門的。
沒有辦法,宋楷瑞盯著那把黃銅的大鎖將近一分鍾,然後才認命般的轉身。
隻能從酒吧正廳穿過去了,這個時間希望沒有人起床。
不過,事實和宋楷瑞的想法並不相同——其實,在酒吧的正廳,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他了。
謝洪東穿著一身寬鬆的米白色居家服,慵懶的在吧台裏擦拭一個玻璃杯,見宋楷瑞進來,也隻是淡淡的抬眼掃了他一下。
宋楷瑞頓時有一種被抓包的尷尬。
停下腳步,似乎不知道他到底是應該走上去和謝洪東說幾句話呢,還是裝作沒有看到那個在吧台中的人。猶豫了一會兒,宋楷瑞決定——裝沒看見。
自欺欺人的在心裏默念“他看不見我”,宋楷瑞步履穩定的向前走,路過吧台——
“你這幾天幹嘛躲著我?”
“咯噔”一下,宋楷瑞的心髒像是下樓時踏空了一個台階,空落落的沒有絲毫著落。
既然謝洪東已經發話了,他自是不能再裝作沒有看到他。原地頓了頓,宋楷瑞向著吧台走去,在吧台上坐下。
……沉默蔓延。
宋楷瑞有些不敢看謝洪東的臉色,於是就將他的視線轉移到謝洪東擦拭玻璃杯的手指上。謝洪東的手指是那種細長型的,瘦瘦的,骨節突出,膚色也偏白,淡青色的靜脈安靜的劃過他的手背,有一種靜謐而又病態的美感。他的左手握著被子,右手拿著一條白色的方塊吸水巾輕輕的上下動作著,吧台上方亮著的橙色燈光照在他的雙手上,在玻璃杯的杯麵形成一個黯淡的陰影。
謝洪東並不是很想認真的擦拭這個玻璃杯,隻是漫不經心的隨便擦擦,然後把吸水巾放到一邊,拿過吧台下麵的純淨水,倒滿杯子,推到了宋楷瑞的麵前:“為什麼躲著我?”
宋楷瑞接過杯子:“謝謝。”
他沒有回答謝洪東的問題。至少現下,他還沒有想好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因此也就幹脆不回答了。
見他避開了問題,謝洪東的語氣略微有些不滿:“問你話呢。”
宋楷瑞閉嘴了。
……
看著宋楷瑞低垂著躲避他的臉,謝洪東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我說,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他的話語中透著無可奈何。
“沒有。”宋楷瑞下意識的回答。
“嗯?”謝洪東盯著他的頭頂,“沒有什麼?沒有討厭我,還是沒有躲著我?”
唯唯諾諾的:“都沒有……”
“沒有躲我的話,那你為什麼整天都不見人影?”謝洪東更加不滿了。
“要出去寫生……”宋楷瑞說話時並沒有什麼底氣。這話誰聽了都知道是敷衍。以前他也是要出去寫生的,但從來沒有像最近幾天似地,每天天沒亮就出門,晚上過了12點再回來。
酒吧裏的人就沒再看過他的影子。
謝洪東聽了他的話,不滿的情緒幾近要發展成憤怒,但看著他那低垂著的腦袋,看著這樣顯示著另一種弱勢的自家學弟,不知怎的,他的憤怒就自然而然的、隨風一般的消散了,剩下的就隻有那滿滿的無奈。
“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直接問我。無論什麼問題。”與其聽到別人說的話而胡思亂想,你為什麼不來直接問我呢?我又不是不會回答。謝洪東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
“你和……約翰遜在一起了嗎?”許久,沙啞著聲音,宋楷瑞一字一頓的問了出來。
這次,換謝洪東的心髒踏空了。雖然早就有些猜到宋楷瑞大概是在為這個問題而糾結,但在自家的學弟麵前展露自己最為狼狽的一麵,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謝洪東的難堪之情還是如同大海漲潮般的,不可抑製的慢慢升騰而起。
“嗯。”謝洪東點點頭,承認了。
……
“為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宋楷瑞抬起頭,看著謝洪東繼續問。他想從謝洪東這裏得到確切的答案,不是別人那裏聽來的,是他說的答案,即使這個答案和流傳的那個版本可能一模一樣。
“很明顯,不是嗎?”謝洪東聳聳肩,環視了一周這個用他全部心血建成的酒吧。
“……他並不是個好人。”猶豫了一下,說不出什麼勸解的話,宋楷瑞隻能申明了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
謝洪東嗤笑了一聲,聲音裏滿是不屑。約翰遜要是好人,這個世界就沒有壞人了。
見他滿臉的諷刺,宋楷瑞不禁說出了下麵的話:“那你為什麼……”
“總要向現實妥協的,不是嗎?”沒有等他說完,謝洪東就打斷了他。他的話托著長長的尾音,是他一向慵懶的語氣,卻在宋楷瑞話的關鍵時刻插入進去。
他並不想從宋楷瑞的口中聽到任何指責他的話。別人說什麼他一點也不介意,但是宋楷瑞,不行。
……被謝洪東的話堵住,宋楷瑞閉嘴了好一會兒,才悠悠然的開口:“你以前從來不會向現實妥協的。”
“這不是吃一塹長一智嗎。”謝洪東的語氣有些尖銳。他開始後悔這次的談話,已經不想再從宋楷瑞的口中聽到任何的話了。
聽到他的這句話,宋楷瑞的心中卻突然升騰起了一股無法抑製的怒氣。他看著謝洪東,眼神中有著一絲陰暗,張開口,用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藝術家是要有自己的骨氣的。”他盯著謝洪東,接下去的話甚至近似於質問,“這是你說的。”
謝洪東卻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已經不是藝術家了。”
……
對話戛然而止。
如同高速行駛的車子遇到了劇烈的撞擊,宋楷瑞這幾天一直存在於心中的抑鬱之氣瞬時間達到了頂峰,翻騰滾動,讓他整個人都有些顫抖,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沒有在抱怨什麼。”謝洪東見他說不出話來,出乎宋楷瑞意料的,他並沒有就此結束這場讓兩個人都不快的對話,而是自己將對話進行了下去,“直到現在,我都沒有認為我當初的行為有什麼錯的地方。隻是,小瑞,你要知道,我已經失去了追逐夢想的資格,以前的種種皆與我無關了,而現在的Blue,對我來說,就是我今後活下去的寄托。我不能失去他。那會要了我的命。”
“但是……”看著現在慵懶而又頹廢的自家學長,宋楷瑞的目光慢慢的失去了焦距,好像是透過了眼前的人看到了不知名的遠處,那個已經離他有些距離的過往,“當年的你,為了保有自己的畫作,甚至可以和大師叫板,現在隻不過是一個黑社會……”當年的你,為了不讓自己的畫作署上別人的名字,甚至可以同當時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據理力爭,決不後退,直至因此而惹惱那人,在國內徹底再無立足之地,現在卻委屈自己於一個黑社會,還是一個威脅你的黑社會……
“這隻不過是向現實妥協罷了。”謝洪東有些不耐煩,“總是要在心中想的和現實中取個平衡點,這不就是一直說的中庸嗎。反正我也不是不喜歡伯尼,和他在一起,無論今後如何,現在的我都是必須做的決定。”
宋楷瑞徹底的不說話了。
“中庸”嗎……連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一直以來的堅持,又算得上什麼?如果我也像你這樣的走“中庸”的路線,是不是……是不是小蕊就不用死……
這個問題注定沒有人能夠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