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相識  Chapter 29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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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句。
    李致遠站在那裏,本來是等著宋楷瑞的下文的,可宋楷瑞卻什麼都不再說了。既然人家的家人都不說,他這個身份未明、還未被排為家屬的家夥,自然也是不好再問什麼。
    其實,宋楷瑞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下去,說不出來,不知該如何說。幾天前,張若蕊還拉著他出去給她的爸爸挑選他生日的禮物,轉眼間,小蕊去世,她的家人,除了他,卻是一個也沒有來。哪怕隻是來看一眼,走個過場呢?
    親情的淡漠,淡漠如斯。
    他沒有資格去批評張若蕊的父母,也不想批評。那一家,隻是宋家的外戚,張若蕊的父親也隻是一個憑借著妻子娘家的勢力而起家的、俗稱吃軟飯的男人。這樣的一個男人,你不能去指望他在突然之間擁有了反抗自己的靠山的勇氣。今日的一切,早就在宋楷瑞的預料之中,隻不過,想到是一回兒事,等真的看到了,又是另一回兒事。宋楷瑞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淡然處之,就當做是張若蕊隻有他一個親人,可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他的心中還是有著難以抑製的憤怒和,心寒。
    他不應該和別人說些什麼的,畢竟私生女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而且,人死為大,他也不想再給張若蕊的名聲添些什麼東西。隻不過李致遠問了,他還是說了。或許是在內心中認為這些話是可以對他說的,又或者是自己內心的憤怒實在是需要發泄一下,還是說,在他的認知中,已經把李致遠劃到可以信任的那一類中去了?
    以上的種種,宋楷瑞不想去探究,也不想去找到那個早已明了的答案。張若蕊的突然離世,給他的打擊是無以複加的。她的死,讓宋楷瑞一向堅定的心產生了動搖。
    轉身,看著李致遠:“今晚我們可以談談嗎?”
    他的語氣平靜,眼神中一片清明,似是下了什麼決定。李致遠當時就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咚”的一下,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一直處於下墜的完全失重狀態中,讓他整個人從裏到外的慌張起來。
    李致遠的眼神躲閃起來,不去看宋楷瑞。
    宋楷瑞隻是靜靜的看著他,似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回話。
    被他看的不自在,想著他們之間,也是時候來個談話了。自從得到了張若蕊的死訊,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再也不複之前的親密,而是重新恢複成了剛剛認識時的時候,甚至連那時的關係也算不上。宋楷瑞幾乎就再也沒有找過他,他倒是整天的往宋楷瑞的身邊湊,事事關心著,隻不過,這一係列的關心,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他在一頭熱。
    他們明明是已經確定了關係的戀人,甚至連床都上了,為什麼會到現在這種地步?
    狠狠心,不再逃避宋楷瑞的眼神。
    兩人對視著,有什麼東西在雙方沉重的眼神中發酵。
    緩緩的,李致遠擲地有聲:“好。”
    然後,是宋楷瑞開始躲閃他的目光。
    看著他努力做出的那個轉移視線的動作,李致遠原本沉甸甸的心突然輕快起來。或許,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畢竟,他們還沒有談過,不是嗎?
    正當李致遠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透著開心,同時還不免的擔心的時候,這是響起的腳步聲如同一個外來者,直直的插進李致遠和宋楷瑞兩人之間的世界,將那兩個都驚動了。
    兩人一同將頭轉向靈堂的入口處。那裏,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不是很高的個子,長長的黑發中挑染著一絲酒紅色,一身黑色的祭奠裝扮,不出色的臉上沒有化妝。這是一個並不顯眼的女人。
    宋楷瑞和李致遠射向她的眼神太過突然,將那個入侵者嚇了一跳。她甚至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胸口以安撫自己的同時,看到宋楷瑞,她本來躲躲閃閃的姿態更加的明顯了。
    李致遠皺起眉頭,看向宋楷瑞。此時正是來客們出去用飯的時間,而且這個女人在上午的儀式中並沒有出現。她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外來者。宋楷瑞此時的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至少你別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心裏一緊。李致遠知道,雖然宋楷瑞什麼都沒有做,但兩人的心有靈犀還是告訴了他——宋楷瑞現在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再次看了宋楷瑞一眼,對於這位突然出現的女人的身份,李致遠心裏有了些猜測,並且他敢確認,這猜測和事實八九不離十。於是,他上前。
    “現在是午飯時間,想要看小蕊的話,下午再來吧。”
    李致遠的語氣即說不上友好,也說不上客氣,至少不是應該對著來告別死者的來客的語氣。話音一落,那女人的臉色便不好看起來,同時,她的整個肢體動作更加局促了。
    “我……我隻是來看看她,看完了我就走。”女人的話斷斷續續,說的很是小心翼翼,隻不過她看的不是對她說話的李致遠,而是站在李致遠身後的宋楷瑞。
    宋楷瑞突然轉過身去,不再看那個女人。
    順著那女人的目光看過去,李致遠也看到了宋楷瑞的背影。回頭,再看看那個此時顯得很是緊張的女人李致遠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你還是下午再來吧。”李致遠開始趕人。
    他當總裁當慣了,說話中總是會帶著一點發號施令的感覺,說這句趕人的話時尤其明顯。女人聽了他的話,猶猶豫豫的在原地踏了幾步,但最終還是沒有離開。
    “我就看看,馬上走。”
    她的話中帶上了一絲懇求,但這點懇求根本不可能打動李致遠,更何況,顯然的,宋楷瑞並不待見這位來客。上前一步,李致遠準備直接把人推出去,然後關門。
    這時,宋楷瑞開口了。
    “小蕊不會想見你的。”
    時間凝固的一刹那,然後才緩緩流動。女人聽到宋楷瑞的話,眼睛不可抑製的紅了。再次開口的語氣中也帶著點委屈。
    “我真的,真的隻是看一眼。”
    宋楷瑞沒有回話。
    仍舊是那個背影,李致遠卻從他的身上感覺出了一絲不耐煩。二話不說,李致遠上前,直接把人扔了出去,然後利落的關上門,阻止她回來的企圖。
    ……
    門外靜了一會兒,還是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漸漸遠去,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李致遠打開門,門外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那個女人走了。
    關上門,李致遠來到宋楷瑞的身邊。宋楷瑞又站到了張若蕊的旁邊,注視著她的麵容。他看的很認真,仿佛想要把這張臉印刻在自己的記憶中。
    這個時候,李致遠突然記起了自己母親出殯的那天。母親死的時候,李致遠還小,隻有十歲,但十歲的孩子也已經開始記事了,尤其是自己的父母,可以算得上是最為深刻的記憶。當時,年幼的他也是這麼的注視著母親的容貌,好像當時還哭了。因為看過太多的死亡,十歲的李致遠自然知道死亡的含義,而他父親也從來沒有打算編織一個母親出遠門的童話來哄他。那時的李致遠清楚的明白,下葬後的母親就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因此看著母親容貌的時候也格外的認真。不記得當時是不是哭過,但那個時候的傷痛卻是深深的刻印進了他內心的深處,無法磨滅,直到現在還會隱隱作痛。
    隻不過,他現在已經記不起母親的容貌,哪怕是看著曾經她的照片,擁有的,也是陌生的感覺。
    所以,宋楷瑞看的這麼認真,也是有著他的原因吧。
    時間太過殘酷,最殘酷的就是他永遠做著勻速直線運動,任何的願望都不能改變。昨天活著的張若蕊,今天死去的她。昨天戀人的李致遠和宋楷瑞,今天疏遠的李致遠和宋楷瑞。那麼,明天的他們,又會是怎麼樣呢?
    不想再去考慮這個複雜的問題,李致遠把自己的神智放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上:“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聽了他的問話,宋楷瑞看了他一眼,然後立刻移開視線,注視著張若蕊:“小蕊的經紀人。”
    不出所料。
    李致遠是聽過張若蕊新公司的這個經紀人的。這位經紀人也算得上是一個有手段的,在她手下也出過幾個紅了的模特,隻是人品不怎麼樣。之前張若蕊陪酒是她的安排,後來宋楷瑞幫張若蕊擺平了這事兒,那個經紀人看再也不能靠著那個胖子讓張若蕊上位,便直接讓人在報紙雜誌上宣揚張若蕊的無辜和她的不畏強權,將張若蕊硬是塑造成為了一個不被時尚圈的汙穢事沾染的可憐人。當然,她這麼做的效果也很顯著,胖子的名聲徹底的臭了,張若蕊也小紅了一把,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張若蕊的通告不斷,原本隻是走秀的小透明,正式走上了出名的道路。
    也為張若蕊埋下了禍端。
    那個胖子平日裏囂張慣了,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張若蕊這麼“不長眼”的。宋楷瑞是采取法律手段讓那個胖子被判了刑,即使是緩刑,胖子一生的公家商路也從此徹底的斷了。今年年末的優秀國營企業家的評比中,胖子本來是候選者的,隻是經過這件事後,候選者的事自然是泡湯了。再加上經紀人那痛打落水狗的行為,胖子終是產生了無法克製的報複欲望。他動不了宋楷瑞,但是可以動張若蕊。叫來幾個小混混,給了他們一筆錢,買了張若蕊的命,還讓他們好好的照顧一下張若蕊。
    起初的庭審,李致遠並沒有出現。他對法庭這種東西有著一種天生的厭惡,無論國家和地區。再說了,宋楷瑞也沒想著讓他摻和這件事,以至於除了那胖子,別人都不知道宋楷瑞和張若蕊是他罩著的。而那胖子,經過一番調查,隻是發現了宋楷瑞對於李致遠的重要性,但張若蕊和李致遠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而且那時的他也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買凶殺人這種事做的是相當的理所當然。
    隻是最後還是被李致遠查了出來,順便一命還一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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