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婕妤遭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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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雖說隻是被過了風寒,但到底年紀小,這一病竟就十餘日未能痊愈。太醫們因此不知受了宣帝多少怒氣,幾個沒伺候好的宮女太監早被拖出去亂棍打死了,後宮裏一時人心惶惶。
卻有幾個不知好歹的,暗地裏碎嘴,說瑾妃欲借此事挽留陛下,其心可誅。
這話經有心人挑撥,很快傳至皇後耳裏,便不能隨之去了。
那就開查。
查來查去,最終查到蒹葭居一名粗使宮女身上。
那宮女竟是供認不諱,一口擔下了。
原來那宮女受過穎婕妤恩惠,得以在宮中有個立腳之處,她心裏自然感激萬分。因而見穎婕妤因皇帝多日不來而悶悶不樂,心中不平,與人閑聊時多嘴抱怨了幾句,不想惹下這樣的大禍。
於是水露石出。
那宮女亂棍打出宮去,穎婕妤治下不嚴,降為寶林,即日搬出蒹葭居。
穎婕妤成了寶林,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更無法去皇帝麵前晃蕩,即安了別人的心,也順了眾人的眼。這樣的美事,自然人人樂見其成。
皇後聽見晴姑姑在她耳旁嘮叨此事有異,卻也隻是輕輕一笑,不言不語。
此時有異?哼,此事自然有異。
且不說穎婕妤那樣一個機敏聰穎的怎會讓下人傳出這樣的話來,便是那名宮女如此爽快的應下罪名也是大不尋常。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穎婕妤這身爛泥是沾也得沾,不沾也得沾,逃不了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這道理,她該學一學。
與其等她日後長成了又被人折斷,不如在她還是幼芽時將嫩葉給掐了,這樣不但能再長,或許日後還能長出棵樹冠繁茂的好苗子來,與眾人分一分這一方天空,讓後宮裏的戲唱得更熱鬧些。
到時她還得感激如今這一事。
至於幕後真正黑手是誰,或許是名小采女,或許是宮裏任何一個眼紅的女人,更或許就是瑾妃本人,誰在意,反正眾人都得到想要的,何必計較再多。
自此,流言一事便算是揭過去的一頁,告一段落了。
從此事出到穎婕妤搬出蒹葭居再到眾人將這事忘在腦後,總也不過十日。就像是飄蕩的花瓣兒落入水中,連小小的浪花都不曾激起,轉瞬便被湮沒。
李默聽錦繡提起,也隻輕輕皺了眉頭,沒再多問。
這樣的事他這幾年見得不少,從最初惋惜憐憫到如今漠不關心,俱是這宮廷逼得人不得不變。那穎婕妤若是能卷土重來,前路自然更寬闊,若從此一蹶不振,就是她的命,命該如此,怪不得人。
又過兩日,三皇子病情終於好轉,痊愈之時,皇帝龍心大悅,禦筆一揮,賞,液池宮上下和眾太醫人人有份。就這樣輕輕將之前的幾頓棍子幾條人命掩去了。
從來帝王心思,陰晴不定。
至於穎婕妤一事,皇帝更是未曾過問,當真無情。
坊間皆傳一日夫妻百日恩,到了帝王家,便該是夫妻本是陌路人了。
因著李默先前送了幾個小玩意兒過去,此時液池宮得了賞,瑾妃又挑了幾樣遣人送過來。其中一塊暖玉李默最是喜歡,通體瑩白的玉身一抹淺色桃紅,惹人憐愛,連他這等自認粗鄙的人也忍不住時時放在手中把玩。
那日他與錦初在禦花園裏遊走,此時正值秋海棠怒放,這秋海棠又名相思草八月春,以其色豔而花嬌聞名,本生於南方,不知花匠費了多少心思才能讓它在北地生得這樣繁茂。兩人行於花間,被花香襲得熏熏然,以致未見一旁灌叢中有人突地衝出將李默撞個滿懷。
待錦初一聲尖叫,李默回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然跌倒在地,近日一直不離手的暖玉碎在一旁,飛濺的碎片將他的手割開好幾道口子。
錦初焦急著一張小臉,惶惶將他扶起,急道:“公子,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裏摔著了?”
李默被他團團繞得頭暈,想擺手示意他停下,卻不想右手燒灼般,疼痛不堪,竟是舉起也不能了。他垂眼一眼,才發現方才用它撐地時被磨去了大片皮肉,此時一副皮綻肉開血肉模糊的樣子,著實嚇人。
錦初瞧見了,又是一聲驚呼:“公子!您受傷了!”
李默暗歎一聲,無奈道:“我看見了。”
錦初一噎,縮縮手,訕訕道:“快點回去吧,奴才去請太醫。”
李默點頭。
錦初扶著他要走,猛地想起罪魁禍首還在這,要知道,李默受傷之事被宣帝知道了,他肯定逃不過一頓罰,可這始作俑者更是萬萬不能放過的。想到這,他瞪起眼,惡狠狠地看向半坐在地上的人,凶道:“瞎了你的眼了!也不看看麵前是什麼人就敢撞出來!你是哪個宮的,報出來,看陛下知道了怎麼懲處你!”
地上的人一身黃綠色襦裙桃花色外衫,甚為嬌豔,隻是清麗的小臉上滿是怨毒,此時正恨恨地盯著李默。
李默見了一楞,忍痛上前一步,道:“你是……婉兒?”
婉兒不答,隻是拿怨毒的眼瞪他。
錦初上前便給她甩了一個耳刮子,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小心剜了你的眼!”
“錦初!退下。”
“可——,是。”錦初又瞪了婉兒一眼,才彎腰對李默道:“公子,咱先去給太醫瞧瞧吧,這個小宮女是潁寶林身邊奴婢,奴才記得她,逃不了。”
李默卻輕輕搖頭,淡淡道:“不急。”
他走向婉兒,舉起受傷的手示意,話語輕輕的,仿佛被風一吹就能散得無影無蹤,“見到了麼?”他說,“隻這隻手,就能讓你與你主子兩人在這宮裏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見婉兒畏縮起身子,又道:“你主子的事可不是我使得壞,你要怪更怪不到我頭上。今日之事我知道必不是你主子指使,而是你義氣行事,隻是你可知你這一撞,要撞出怎樣的後果來!”
陡然加重的語氣,果然令婉兒眼中的怨恨變為驚恐。
“你主子如今自身難保,你卻為她惹出這樣的禍事,我要是她,必定早早將你逐出宮去,左右不過是個禍害!”
婉兒瞪大一雙眼,裏頭盈滿淚水,顫聲嚷道:“你胡說!小姐……小姐才不會不要我!都是你!都怪你!就是你使得壞!就是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比我清楚。你記住了,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也放聰明些,再碰上其他娘娘,那就是你自掘墳墓了,埋的還是你家小姐!”
婉兒捂著嘴,隻怕自己尖叫出來,指間卻仍是瀉出零碎咽嗚。
李默不再看她,轉頭道:“錦初。”
“是。”
“扶住我,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