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明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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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
“怎麼?”李默睜開假寐的眼,昨夜未休息好,方才躺在這榻上就要睡過去。
“您該起來用些膳食了,這都快晌午了,您連早膳也未進。”錦初一邊彎腰幫他壓好被角,一邊輕聲重複。
李默眯起眼睛,看向窗外被正午時分的日頭曬得打蔫兒的花朵,喃喃道:“都這個點了。”
“禦膳房已將食盒送來了,您這是要起了嗎?”
“嗯,起吧。”李默掀了錦被下榻,隨手撈來麵前的靴子套上,一旁侍女在錦初示意下端上洗漱盆俱。
真是餓得狠了,自昨兒起便沒用進多少,今兒送來的飯食還都是些開胃的,李默顧不得錦繡的諄諄教誨,幾下便給解決幹淨,接過宮女手中的清茶漱了口,甩下一幹人,獨自溜到院裏去。
“公子,今日還要去禦花園麼?您這身體……”
錦初不知何時出現在後方,李默早已習慣,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沒事了,走,陪我走走。”
“是。”錦初福了福身子,跟在他身後。
兩人繞繞轉轉,專挑些無人問津的小路,刻意避開宮苑正門,繞了有大半個時辰才來到前日那處水榭,不想已被人搶了先。
被眾星捧月般簇擁在水榭中的女子擁有一副好容貌,這後宮中不缺絕色,像是瑾妃,淑妃,還有早年的許多宮人,都是難得一遇姿容,可這名女子卻美得有些不同。一身火紅的石榴裙豔而不俗,臉上妝容嬌而不媚,就連那好似不經意的一瞥,也是慵而不散。那是一副張揚火熱的容顏,偏有幾分少女的嬌羞,這樣的魅惑,誰擋得住。
李默看向她身後寥落蓮花,隱約想起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心裏搖頭,花哪有人嬌美?這暗鬱沉靜的深宮之中,若沒了這些年輕鮮活而又美麗的女子,當真可比人間地獄了,隻是這深宮,又何嚐不是這些女子的地獄。
“大膽!哪裏來的奴才,瞎了你的眼麼,見到我們婕妤娘娘竟敢不問安!”平地響起一聲嬌斥,李默回神來,原來是自己二人被發現了。婕妤?想來這就是錦繡口中的穎婕妤?卻不是她口中的僅有幾分姿色。李默用眼神詢問錦初,錦初微一點頭,心裏頭叫苦,什麼叫冤家路窄,什麼叫狹路相逢,今兒個全讓他給碰上了,今日回去隻怕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兩個沒眼色的奴才,還不跪下!”那位喊話的宮女是穎婕妤身邊近侍,陛下特許近日才從娘家跟過來的,地位不是一般宮人比得,卻偏偏不懂宮內暗裏的規矩,她隻知如今穎婕妤榮寵正盛,就是陛下身邊的劉總管見了他們娘娘也得客客氣氣地行禮問安,現下見兩人還在那磨磨蹭蹭,隻覺得平時被她壓在底下的宮人都在暗裏偷偷笑話她,不禁有些惱怒,又扯起嗓子吼了一把。
李默聽她聲音還有些稚氣,仔細瞧了一眼,又是一張清麗的臉,此時因氣憤漲紅了,顯出幾分嬌俏可愛來,便連那惡狠狠的話,從她口中吐出也隻是覺得有幾分嬌橫,並不惹人厭煩。不經意就將她拿來與錦繡對比,今日這事若是被錦繡遇見了,定免不了兩個小姑娘一頓吵鬧,他輕輕一笑,撩起前擺就要下跪,卻在半途中被錦初死命拖住:“公子哎,您饒了奴才吧,您要真跪了,奴才就是有一千顆頭也不夠陛下砍。”錦初急出一身汗來,已經這樣棘手了,偏偏他們公子還要添亂。
李默笑道:“見著娘娘不行禮可是大不敬,搞不好也是要掉腦袋的……”錦初與他親近,自然看得出他這笑裏幾分真心幾分嘲諷,卻隻得做不見,兩手托著李默身體,就怕他不留神便給跪下去。
那名宮女此時臉上當真掛不住了,隨她們家小姐入宮這麼日子,哪時被人這樣怠慢,想著越是來氣,正要發作,眾人就聽一如夜鶯婉轉的聲容嫋嫋響起,“婉兒,不得無禮。”
婉兒臉上還有不甘,卻也隻敢暗裏瞪了李默二人一眼,垂頭退到後麵去了。
穎婕妤起身朝兩人走來,一身紅衣似天邊雲霞,款步姍姍之餘已到眼前,她上下打量一眼,漫不經心道:“想必這位就是廣慶宮的李公子了?”
李默隻覺得她懸於耳邊一晃一搖的紅色珊瑚珠子著實迷人眼,絲毫不在意她言語中輕慢之色。錦初卻不那麼好相與,少年的身形側了側,將李默擋在身後,“回娘娘,正是我們主子。”
穎婕妤並不理會他,依舊看著李默,“方才侍兒多有得罪,還望李公子海涵。”
李默暗中的手輕拍錦初後背,示意他不必如此緊張,一麵淡淡回應:“娘娘隻管寬心,婉兒姑娘無心之失在下豈會放在心上。”
“那我便代她謝過了。”她朝李默微一點頭,輕甩衣擺回身離去。身後宮人侍從呼呼啦啦跟隨而去,婉兒一路撅著嘴,等到了蒹葭居,終於是忍不住了,忿忿道:“小姐,你做什麼跟他那樣客氣,明明是他們不對在先,見到你——”
“閉嘴!”穎婕妤喝止她,見她還不知錯,方才便鬱結的一股火燒得更甚,“你可知他是誰?什麼身份!宮中誰不知廣慶宮李公子就是見了陛下也不必行禮,方才你那樣咄咄逼迫,若他真的跪了,我受得起麼!與你說過多少遍,宮中不比府裏,需謹言慎行,你若這樣蒙蒙撞撞,早晚有一天要害了我,還不如就將你送出宮去。”
婉兒不過十餘歲少女,打小入府就在小姐身邊服侍,府裏的人待她都是客客氣氣的,未曾吃一點苦頭,更從未被這樣教訓,立時就慌了,清秀小臉嚇得慘白,不管不顧的就重重跪在地上,哭得好不淒慘:“小姐,我不敢了,嗚……再也不敢了,您別不要我嗚……”
穎婕妤心裏又好受到哪裏去,爹爹為了仕途亨通光耀門楣,削尖腦袋把她往宮裏塞,這宮中能是什麼好去處,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一點做得不好那個是她丈夫的人就能要了她的腦袋。她身邊的那些宮人,還不知是哪個宮裏派來的,如今隻這麼一個能說些心裏話的人,自然是不願意罰她的,可現在要是不狠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她們主仆二人連個全屍都落不得,還要連累父親。
“小姐,您饒了我吧,婉兒真的不敢了,小姐……”婉兒膝行至她腳邊,扯住眼前紅色的羅裙一陣求饒。
穎婕妤心裏不忍,撇過臉去冷冷道:“你可得想清楚了,現下不出去,以後便是死也隻能死在這。”
婉兒聞言狠狠一抖,抬眼看她們小姐,卻是一張從未有過的決絕的臉,於是她也巍巍顫顫舉起右手,指天道誓:“婉兒在此立誓,這輩子隻侍奉小姐左右,小姐讓婉兒生婉兒就生,小姐讓婉兒死……婉兒絕不苟活,若有違此誓,便……便讓我不得好死,死後永輪牲畜之道。”
這樣狠毒的誓言,聞者亦不免驚心,穎婕妤閉上眼,“你記住了,此後宮中沒有你家小姐,隻是有我,皇上的妃子,你的主子!”
“是……娘娘,奴婢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