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誰折了蒹葭,成你一世的無瑕  第十六章 春鴻不解諱相思(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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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乾學端坐於書房內,正細細看著那一把把題著詩或畫著畫的紙傘,棲月靜靜地立在父親的身後,時不時地提點意見,徐乾學都頷首微笑,表示讚賞。
    “爹,您已然看了一天了,可有定奪了?”棲月捧過丫鬟遞來的茶,恭敬地端於父親掌中。
    “爹心裏想的,不知和棲月心裏想的可是一致?”徐乾學捋著一把白須笑著,抿了一口茶。
    “棲月才疏學淺,不及父親十分之一,怎敢妄言?全憑爹做主了,棲月隻是代辦嘛。”棲月知道父親那笑容的深意,是故低首應道。
    “爹的女兒,才學不讓須眉。你心裏定是有數的,不如咱們把一二三名各自寫在紙上,再作交換一看,看看咱父女倆是不是心有靈犀,嗬嗬。”徐乾學向來疼愛女兒,性情又十分豪爽曠達而幽默有趣。
    “嗯!”棲月也覺得父親的提議挺好玩,便一口答應。
    他父女倆便各自在紙上寫下了心目中的一二三名,寫完把紙一對折,交換打開一看,便各自大笑起來。
    “嗬嗬嗬,果然父女同心”,徐乾學扶案大笑,“棲月,你對詩詞繪畫的鑒賞才能已然和為父不相上下了啊。”
    “嗬嗬。爹,您又取笑棲月了。”棲月亦是抿著嘴偷笑。
    “納蘭容若、納蘭容榭、黃三爺……嗯,納蘭府中人才輩出啊,嗬嗬。”徐乾學笑道,“可這黃三爺,並非真名,棲月可知是哪家公子?”
    “女兒不知,隻知這黃三爺與曹寅曹公子一道,或許可以去曹府問問。”棲月答道。
    “納蘭性德,納蘭性德,真是年少有為,從前他以詞采見長,譽滿京都,爹起初還不大相信一個區區十六歲的孩童,能有如此大的名頭,還以為是明珠低下的人阿諛奉承,今日親見,果真是信了。一個滿家少年,竟比很多漢家公子的漢學根底都紮實得多,難得難得!”徐乾學大喜。
    “棲月並不如此認為,爹,棲月看納蘭容若詞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未染漢人風氣,故能真切動人如此。”棲月輕道。
    “嗯……”徐乾學向來讚賞女兒鑒詞之道,他又細看了傘蓋和帕上題詞,微微思索,“棲月果然眼光獨到,爹是不是該讓賢了,嗬嗬。”徐乾學本見納蘭容若年少詞佳,十分讚賞,又聞棲月進步如此之快,更是心中大喜。
    “爹……”棲月一陣嗔道。
    “嗬嗬嗬……還不去給納蘭公子贈傘。”徐乾學開懷大笑,他如何不明白女兒心思,隻是納蘭明珠向來不讚同皇上提出的滿漢一家,素來不主張滿漢聯姻,棲月雖心屬納蘭,可男方不提親,女方如何開得了這個口?哎,小兒女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嗯。”棲月忙抱起那三把傘,給父親拜了安,便匆匆出了門去。
    “這女兒大了……嗬嗬,不中留嘍……”徐乾學隨手拿起桌上的書,捋了捋長須,笑著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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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鼇府中張燈結彩,好不熱鬧,一眾將士皆在府中大院裏喝酒慶祝。鼇拜和各位前來慶賀的朝中大臣正在大廳中談笑,等著酒菜上齊。
    “老爺,酒菜已齊。”一丫鬟端上最後一道菜,輕聲對鼇拜說道。
    “好,你下去吧。”鼇拜又道,“等等,你去看看彧兒和浪兒在做什麼,怎麼還不上桌?”
    “是,老爺。”丫鬟緩步退下。
    “盧大人,酒菜已然上齊,可請盧小姐上桌吃菜了。”大廳裏的丫鬟小聲提醒盧興祖。
    “嗯。”盧興祖便小聲對帶來的丫鬟說道,“快去把小姐找回來,晚宴快開始了。失了禮可不好。”
    “是,老爺。”盧府丫鬟便匆匆退下。
    “嗬嗬,盧大人,小孩兒貪玩嘛,沒事的。咱們先飲酒,不急不急。各位大人先舉杯吧!”鼇拜笑道。
    “嗬嗬,是是,鼇大人請。”盧興祖讓道。
    不一會兒,鼇府大公子鼇彧便從門外進來,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外,用眼瞥著父親,鼇拜正大笑著舉杯,方見他,臉色一下暗沉了下來,“快上桌吧。”
    “嗯。”鼇彧這才恭敬地跨入大廳,端坐在座位上,並不吃酒。
    “你弟弟呢?”鼇拜問道。
    “不知。”鼇彧答。
    “問你什麼都是不知道,成天擺弄些花花草草,養你還不如養個花匠!”鼇拜一見這窩囊的大兒子就一肚子氣。
    “阿瑪不知花草亦是有靈性的……”鼇彧嘴雖笨拙,可他真心喜愛花草,不許任何人詆毀它們,便大膽爭辯道。
    “鼇大人莫要生氣,今日二公子為鼇府爭光,應是大喜啊大人!大公子性情溫和,謙虛待人,隻能說人各有誌吧,兒孫自有兒孫福,大人還是順其發展吧。”班布爾善忙接著道。
    鼇拜聞言,稍有緩和。班布爾善遂對鼇彧使了個眼色,鼇彧方才閉嘴,卻還是氣呼呼地坐在那裏,也不與人言談,也不吃菜吃酒。
    “老爺,二公子正與盧家小姐在假山上的亭中談笑,奴才不好打擾,便先來回複,老爺,是否要讓他們回來?還是把酒菜送過去?”丫鬟見盧興祖帶著女兒來,心中有數,便機靈地回複道。
    “如此尚好,你把酒菜送去吧,隻管讓小兒女們耍得開心,不必回來了,嗬嗬。”鼇拜笑道。
    “嗯嗯,尚好尚好。”盧興祖亦是高興,便附和道。
    “那咱們不用等啦,各位大人,請動筷吧,來來來,別客氣……”鼇拜大聲說道。
    鼇彧最不喜歡吵鬧喧囂的地方,趁大人們觥籌交錯時,便偷偷溜了出來。他素來隻與弟弟鼇浪要好,聽聞弟弟遠從千裏的塞外大勝回來,心裏別提多高興,今日還無緣見他,這便思索著去假山尋著他說說半年來沒對他人說的話,還有今日見著花仙子一般的女子的事兒。這麼想著,也不覺肚中饑餓,心裏一高興,腳步就快了。
    “盧小姐,如何獨自一人在府中閑逛,怎麼不與其他大人的千金玩笑?”鼇浪問道。
    “槿顏素來喜愛清靜,見貴府景致優美,腳步便不自覺隨景而移了。”盧槿顏輕聲細語。
    “嗬嗬,府中雖好,卻遠不如大漠來得自在。”鼇浪笑道,“盧小姐此次前來拜訪的目的,額娘方才已與鼇浪言明。鼇浪見盧小姐雖家教甚嚴,卻能看出亦是個性情中人,鼇浪就不妨直說了。”
    “鼇公子請說。”盧小姐莞爾對之。
    “鼇浪心有所屬,恐非盧家期望之人選。”鼇浪直言道,他看著槿顏,眼神十分誠懇,“不過,鼇浪有個大哥,性情溫和,崇尚自然,與盧小姐十分相似,也許正是盧小姐心中之選。”
    “這……”盧槿顏稍鎖眉頭,她其實並不清楚父親此次帶她前來的原因,方才聽鼇浪一說,已然猜道三分。她自己並無嫁娶之心,況且婚姻從來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也做不了主,這下倒是顯得無所謂了。
    “鼇浪征戰大漠,生死由天,指不定哪天就葬身敵軍馬蹄之下。且鼇浪自在放蕩慣了,也許今後會長居大漠,再不回京城這是非之地了。”鼇浪自語道。
    “嗯?難得鼇公子心中的女子,是大漠之人?”盧槿顏問道。
    “不是。”鼇浪搖了搖頭,又補充道,“也是。”
    “那?”盧槿顏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嗬嗬,別管了。菜都涼了,咱們快些吃完,天色已晚,你好回家了。”夜色微降,她並沒有看見鼇浪眼中閃爍的晶瑩之物。鼇浪長歎了一口氣,便請她落了座。
    “槿顏長居閨中,鎮日隻知讀些淺顯之書,做些女紅,父親從來不允許我出門,這次帶著我來貴府叨擾,槿顏還是第一次跨出家門呢。”槿顏雖長長顯出靜默之態,可這時一說到此,便有些展顏歡笑了。
    “嗬嗬,是麼?其實京城中大多女子都是如此。”鼇浪夾了一些菜放到槿顏碗裏,槿顏低頭一陣謝道,顯然還不是很習慣男子為她夾菜。
    “那槿顏能不能請鼇公子說一些有關外麵的有趣的事?”槿顏眨著那雙不知俗世的眼睛,問道。
    “可以啊,你想聽什麼?”鼇浪大口喝了一碗酒。
    “嗯……什麼都想知道。”槿顏抿著嘴大膽答道。
    “哈哈!沒看出來,還挺貪心的。”鼇浪酒一下肚,便豪放起來。
    槿顏聞之,忙把頭低得更下去了,她緊張地揉著手絹,不知所措。鼇浪半天不見她答話,方放下酒碗,見她如此,才知自己方才失了禮數。
    “嗬嗬,鼇浪素來如此,軍中男兒豪放不羈,盧小姐可別把那話放在心上。”鼇浪忙賠禮道。
    “槿顏雖在閨中,但也崇尚大漠軍旅的生活,自由自在,天做被,地為床,馳騁飛揚,好不瀟灑。”槿顏微笑地回道。
    “哈哈!好!那鼇浪就為小姐講講這次出外打戰的趣聞吧!”鼇浪猛地放下酒碗,酒酣胸膽,這便要開始大講一番。
    “弟弟……弟弟……你在上麵嗎?”正當槿顏聽得津津有味,鼇浪講得唾沫橫飛之時,聽聞假山下有人呼喚。
    鼇浪便停了下來,槿顏原本入迷的神情也連忙換回了靜穆的樣子。
    “是大哥麼?鼇浪正和盧小姐在亭中吃酒。大哥快上來吧!”鼇浪立身朝假山下望去。
    “好,好,這就上來。”鼇彧喜道。
    不一會兒,鼇彧便步入亭中,盧小姐忙起身行禮。
    鼇彧怔怔地望著盧小姐,這時她雖低著頭,卻有種熟悉之感。鼇彧這下更加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隻等她抬頭看個究竟。
    “大哥!大哥!”鼇浪在鼇彧麵前揮了揮手。
    “噢。”鼇彧這才緩過神來。
    “看什麼呢?快一起坐下吧。”鼇浪笑著,按下了呆呆站著的鼇彧落座。
    “嗯嗯。”鼇彧愉快地坐了下來。
    “盧小姐也坐吧。”鼇浪伸手請之。等她落了座,自己才坐了下來。
    鼇彧坐著也不動筷,隻直勾勾地看著盧小姐。盧槿顏亦是低頭不語。
    鼇浪見大哥一來,方才歡快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了,也是一陣尷尬,忙道,“大哥,這位是盧府上的盧槿顏盧小姐。盧小姐,這位就是方才給你說的,鼇浪的大哥,鼇彧。”
    “嘿嘿,你好。”鼇彧咧開嘴憨憨地笑著,不時撓了撓頭。
    “你好。”盧槿顏抬頭看之,不覺一驚,“啊!”
    鼇彧亦是一驚,“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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