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誰折了蒹葭,成你一世的無瑕  第十六章 春鴻不解諱相思(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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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日明珠對容若提起盧家小姐一事,榭兒與容若的感情便悄悄地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卻是說不出來的,兩人明明深深相愛,心中卻各有苦痛難以言說,雖兩心相知,腳步竟不知不覺走得越來越遠。
    容若幾次徘徊在冷香閣外,幾欲敲門,卻還是縮回了手,深歎了一口氣,默默離開。榭兒幾次感覺容若就在門外,卻幾度拉不下臉去開門看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各自痛苦。一個是清淚不止,一個是歎息不斷,這樣折磨著自己,亦折磨著對方。
    榭兒不言,是因為她想在入宮之前斷卻容若的思念,漸漸地疏離他,讓他安心地放手,好好過屬於他的安定幸福生活。為了他,她必須在此時狠下心來……
    容若不語,是因為他沒有勇氣更沒有底氣,對她許下堅定的諾言,什麼生生世世、什麼永不分離,在皇權麵前,通通不堪一擊,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不出手便輸了,他的賭注太慘烈,是九族。無望的他,如何去麵對心愛的女人,如何狠心欺騙她,如何救她?他束手無策……
    “少爺,有位姓徐的女子在府外候見。”汀茗不知何時,立於容若身後說道。
    “嗯?”容若回頭。
    “長得天仙一樣的女子,少爺。嘿嘿。”汀茗傻笑道。
    “難得是棲月姑娘?快請至書房。”容若道。
    “是,少爺。”汀茗歡喜地去請了棲月。
    容若回房換了一件較為正式的袍子,便朝花間草堂走去。
    推了門,容若提步跨入,便見身著淡緹色紗衣的棲月抱著兩把紙傘飄然上前,行了禮。容若見她比前些日子見著,氣色更好了,愈發顯得秀麗淡雅。她隨意挽著髻子,一縷長發側斜右肩,如瀑垂下,順至腰間,斜抱著紙傘的樣子,更是猶抱琵琶,出水芙蓉一般。看樣子,是精心打扮過的。
    “納蘭公子有禮。”棲月輕輕低首。
    “棲月姑娘,不必客氣,請坐。”容若引著她在書房內落了座。
    “方才公子未至,棲月便冒昧地在公子書房內隨意一覽,見房內經史子集俱全,且顯韋編三絕之態,甚為驚歎敬佩。又見房內無論是懸掛的,還是練筆的書畫,都超然有致,甚是喜愛。見此書房,就更是肯定,納蘭公子合該有此詞才。”棲月恭敬道。
    “棲月姑娘,真是謬讚了,容若愧不敢當。這些書畫,若蒙姑娘抬愛,且隨意拿去耍玩。”容若笑道。
    “納蘭公子此言非虛?那棲月便不與公子客氣了。”棲月微微一笑,便走至房內,從畫筒裏抽出一副畫,“就要這幅了,可以麼?”
    容若不假思索便點頭答應,隨而引她再次入座用茶。
    “納蘭公子,這茶初品味淡,再品溢香,入喉回甘。想必不是這邊的茶?”棲月纖手拂著茶杯,細細品道。
    “嗬嗬。棲月姑娘果然是品茶高人,這茶確不是這地兒的。棲月姑娘可能猜出是何種茶?”容若見她茶品不凡,便繼續問道。
    容若說著便又為她續上一杯,棲月端祥著杯中,又聞了一番,隻見杯中茶條卷曲,肥壯圓結,沉重勻整,色澤砂綠,又見湯色金黃濃豔似琥珀,聞之有天然馥鬱的蘭花香。她又是一口細啜,隻覺味醇厚鮮,回甘悠久,饒有音韻。她微微一笑,心裏已然有了答案。
    “可是閩地鐵觀音?”棲月笑意盈盈地望著容若。
    “佩服佩服。”容若笑著起身拜道。
    “公子快請坐,棲月不過雕蟲小技爾。”棲月忙謙道。
    “棲月姑娘不僅工詩詞,擅書畫,品味高雅,沒想到還有這般奇才,嗬嗬。容若可要拜你為師了。”容若讚道。
    棲月聞言,不知何時已然緋紅了雙頰。眼前這個男子,不正是她兩年來心心念念的,幾度相思的納蘭公子麼?兩年前,偶然從父親的朋友手裏得了納蘭性德的小詞,一見傾心,從此癡念不止。她想,為此幽緒才情,即便他已年過古稀,她亦願陪伴一生。兩年來,她四處搜集容若的詞,工工整整地抄了一本,日夜把讀,愛不釋手。沒想到,今日他竟然近在咫尺,還如此大方地誇讚自己,她為這一刻,好似等了百年。此時卻慌亂了手腳,對他的話竟然不知如何對答……棲月啊棲月,你真是沒用……
    “啊?不敢當不敢當。”棲月低首辭道,頓時想起此次前來的目的,“納蘭公子,上次文會的事,真是對不住了,棲月再次向公子道歉。”
    “棲月姑娘不必掛懷。”容若陪道。
    “對了,公子。家父和一概友人,已然評出此次文會的三甲之名,納蘭公子和您的表弟,詞采畫藝非凡,分獲一二。棲月遵照當日諾言,親送紙傘,以表敬意。”棲月忙奉上兩把紙傘。
    “如此真是……嗬嗬,姑娘太客氣了。”容若立身接過傘,謙道,“勞煩姑娘親走這一趟了。”
    “應該的。”棲月起身謝道,“公子不撐起看看棲月手藝如何?”
    “嗯。定是不凡的。”容若撐開了其中一把,上麵正是當日容若題的小詞,配著棲月手繪的蘭花,風雅俱全。再加上棲月後來上了油彩,更是明麗動人。
    “太美了……”容若斜撐著傘,細細品鑒。
    “嗬嗬。”棲月不好意思地低了頭,想起了一事,便走至容若身旁,她輕輕地握在容若拿著傘的雙手之旁,輕聲說道,“公子可有發現傘柄上有何不同?”
    棲月此時挨著容若挨得那麼近,甚至都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他們共同握著傘柄,傘蓋斜斜撐著,正好可以把他倆都罩在裏頭,棲月小鹿亂撞,麵色不自覺得發燙起來。
    容若聞之,忙好奇地湊近看去,果見傘柄上細細可著一行小字,此時容若由於探過頭去,便不自覺地挨過了棲月的肩頭,雖然沒有碰到,可是距離是如此之近,納蘭公子……棲月一時癡了,竟熱淚盈眶。
    “不……如……不遇……”容若一字一頓地讀出傘柄上刻的小字。
    容若笑著轉頭,不覺卻迎上了棲月淚光楚楚的雙眸……
    “表哥……”榭兒突然推門入內,卻見容若正近挨著身穿緹色下擺的女子,他們靜靜地站在傘後……
    “啊?”棲月一驚,猛地退後,一個踉蹌,跌出傘外。隻見她麵色羞紅,淚光楚楚,一副梨花初承露的模樣。
    榭兒心中一痛,兩行淚水不爭氣地潸然而下,她急忙轉身,不讓他們瞅見她這般委屈的模樣……她慌亂地轉身,卻因極度悲痛,被門檻絆倒,跌在門外,她咬緊牙關,猛地起身,提著摔傷的一腳,一瘸一拐地跑開了去……
    “表妹……”容若見狀,一丟紙傘,也不顧棲月在旁,便追了出去。
    棲月見容若這般模樣,又看著地上被他丟棄的,她花了好幾天精心趕製的紙傘,淚水默默地淌出眼眶。她怔怔地杵在原地,心中亦是一陣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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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奶奶,天氣突然由夏轉秋了,穆兒親自燉了銀耳紅棗粥,為皇奶奶潤潤肺,秋日易幹,皇奶奶得多注意身體啊。”皇後忙命身邊丫鬟送上。
    “穆兒,這麼早你就來啦。”太皇太後正倚在榻上喝茶,“快坐吧。”
    “穆兒特意趕在皇奶奶還未用過早膳便來了。”皇後拿起銀勺,晾涼了粥,方端至太皇太後麵前,“皇奶奶,快趁熱吃吧,看看何不合口味。”
    “嗯。還是穆兒知心知意,嗬嗬。”太皇太後端起粥,吃了半碗,才放下,“順滑可口,穆兒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隻要皇奶奶喜歡,穆兒日日都送來。”皇後喜道。
    “這些活兒都讓丫頭去做吧。”太皇太後拉起皇後的手,見纖纖玉手上都是細小的傷痕,她如何不知,這皇後常常親自下廚給皇帝做這做那,好不貼心,太皇太後甚是心疼,輕輕地揉著她的手,“穆兒,皇帝能娶到你,真是大清之福。”
    “穆兒慚愧。”皇後腆顏道。
    “嗬嗬。”太皇太後心中對這皇後甚是疼愛,她雖然不得皇帝的心意,卻是乖巧懂事,識大體,明大局的,難得的好女子。皇帝不愛,她太皇太後卻愛之唯恐不至呢。
    “穆兒,皇奶奶正準備找你來商量一件事呢。”太皇太後屏退左右。
    “不知何事?”皇後見狀,知那定是要緊之事,神情隨之嚴肅認真起來。
    “想必你也聽說了,鼇拜的二公子鼇浪將軍一舉得勝,使土爾扈特族臣服於我大清,按例須嫁我皇室一女,平和兩族關係。聽聞土爾扈特族臧茨王爺,有一格格,貌美異常,也是他族中的巾幗英豪。以此關係嫁我大清族人,當屬王爺大臣之子,不知皇後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太皇太後問道。
    皇後細細思來,皇上繼位不久,為穩固朝綱,各位王爺早已遣至僻地,婚嫁是不可能了。那便隻有從大臣之子中定奪,這大臣之中,顯有地位能配得上蒙古王爺之女的,莫過於四位輔臣之子。迎娶蒙古格格,可鞏固朝中地位,擴大族人範圍,增強族中勢力,自己族中之子,是不能舉薦的,避免口舌。蘇克薩哈已然辭官為先帝守陵,剩下的就是遏必隆、鼇拜了,遏必隆之子,皆已婚配,獨剩鼇拜……
    “依穆兒看來,鼇拜大公子是最佳人選。”穆兒回答道。
    “哦?”太皇太後沒想到皇後竟和自己分析到一處去了,看來這孩子是大智若愚,低調卻極有洞察力,甚為智慧的,太後欣慰笑道,“皇後不妨說說看。”
    “穆兒隻是覺得鼇拜大人乃輔臣之首,為我大清鞠躬盡瘁,自當回報其忠。其子有二,皆未婚配,按順序當由大公子先行婚禮。鼇大人位高權重,大公子溫和敦厚,無論家世地位,都與蒙古格格十分般配。穆兒思來,唯有鼇大公子最為妥當了。不知皇奶奶以為如何?”
    太皇太後心中雖也選定鼇彧,隻是鼇拜現如今權勢如日中天,萬不可再助其勢,難道除了鼇彧……這滿朝大臣之中,真的選不出第二人了麼?
    “嗯。”太皇太後略顯疲憊,卻是心中思慮過甚,突然她靈光一閃,“怎麼沒想到,眼前就有一大好人選,嗬嗬!”
    “何人?”皇後疑問道。
    “便是皇後親弟弟。”太皇太後笑道。
    “索寒!?”皇後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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