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誰折了蒹葭,成你一世的無瑕 第三章 羅衣不耐水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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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的功夫,那男子便行至一巍然氣派的府邸門前,門前武將戒備森嚴,男子稍作停留,便大步邁入。隻見那鑲金的府匾上赫然題著“鼇府”二字。
原來這男子便是鼇府的二公子,鼇浪。
穿過垂花門,鼇浪很快便步入大廳,搖著折扇,款款欲朝後院走去。卻被鼇拜一聲叫住,他眉頭一皺,對鼇浪的行徑顯然是極為不滿,壓著怒氣道:“浪兒,還不見過各位大人。”
鼇浪嘴角輕蔑一笑,仍然大步走去,轉過屏風,便不見了人影。
鼇拜猛地一拍茶幾,震倒了桌上的茶杯,濺了一地。這時大廳裏的各位官員,便急忙打著圓場諂笑著。
“鼇大人,息怒息怒。嗬嗬,二公子年紀尚小,特立獨行,這是年少有為的苗頭啊,濟世兄您說是不是?嗬嗬嗬嗬。”左手邊眉目狡黠的官員立身笑道。
“是啊,鼇大人,我看二公子器宇不凡,頗有大人年輕時的風範啊,嗬嗬。”這個說話的官員,長得極為消瘦,眼神犀利,卻是一臉的奸鄙之相。
“班布爾善大人、濟世大人,犬子素來如此,老夫教官不力,放浪形骸、目中無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鼇拜拱手讓道。
“鼇大人不必介懷”,班布爾善亦拱手相向,繼而轉回正事,“現如今朝野上下蠢蠢欲動,索尼病重,怕不久於世,遏必隆懦弱怕事,蘇克薩哈嘛不足為患……朝中各位大臣都以為,鼇大人乃日後攝政大臣最佳人選,皆欲投靠,鼇大人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啊,到時候可別忘了提拔提拔小弟,嗬嗬。”
“好說好說,老夫之事還須各位大人不吝相助……嗬嗬,各位大人,喝茶喝茶。請。”鼇拜雖心裏得意,麵上卻一如常態,沉穩內斂,便可知此人必不甘做那匣中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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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小梨一揉眼,即被窗外高懸的日頭刺得又趕緊合上,她一個轉身,便欲睡去。
“表妹,表妹……”是容若的聲音,他一臉急切地走入冷香閣,“這是生生把人擔心死,表妹,聽額娘說,你昨晚喝醉了,府內家丁還是在屋頂上找到的你。我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什麼事了麼?下人待你不好麼?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表哥”,小梨連忙起身,胡亂整理著淩亂的頭發,“對不起,表哥……害你擔心了,我隻是,隻是閑來無趣,出府逛逛,一不小心喝了酒,一不小心上了房,又一不小心便睡到了現在日上三竿……”小梨一臉無辜地揮舞著雙手,上下比劃著,樣子著實可笑又可愛,不覺讓人全然沒了責怪的心思,隻把她當作了孩童一般天真的人兒。
“嗬嗬,如此聽來,倒是十分有趣。表哥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一日不見你,便擔心得緊,生怕你又出了什麼事。表妹,初來府中,自是不習慣的,日後表哥會多多陪你。”容若憐愛地望著她,初醒的睡痕還掛在海棠般的臉頰,淩亂的發鬢平添了一分動人的慵姿,容若便情不自禁地伸手為她理了理鬢發。
“表哥……”小梨心想,納蘭容若這樣一位絕世公子,竟是如此溫柔體貼,尤其是他的雙眸,無論是欣喜或是哀愁,總是和煙和雨兩不勝,易使人不自覺便沉淪其中。小梨見他如此含情的舉動,更想及他對自己乖張行為的無限包容,不覺癡了。
“好表妹,快起身洗漱洗漱,吃完早飯,我還得陪你去我額娘那兒呢。”容若扶著她起身說道。
“去舅娘那兒?幹嘛?”小梨眉眼低垂,一臉心虛。
“當然是交待你昨兒的事情了”,容若見她如此神情,早已了然她的心思,不覺莞爾,便接著道,“放心,有表哥在,不會有事的。疏影、暗香,伺候小姐。”
“是,表少爺。”等候門外的倆個丫頭應聲迎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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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儀蘭閣內,納蘭明珠嫡福晉覺羅氏正招待著金陵的來客,各色菜式擺了滿滿一桌,丫頭婆子站了一地,顯得頗為熱鬧。
“這金陵在兩位妹妹口中如此之美,想來定是必然,嗬嗬,所謂地靈人傑嘛。”覺羅氏笑道。
“夫人真是過獎了。世間哪裏還能尋得如明府夫人這般蕙心蘭質之人。”周氏妹妹諂笑著,極不自然。
“可不是,我這姐姐好處自然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的。”周氏連忙也奉迎上來。
“哪裏哪裏,兩位妹妹真是見笑了。大家多動動筷,都是些家常菜,妹妹們可別嫌棄。”覺羅氏亦是不自然地笑讓著,氣氛十分尷尬。
此時,周氏姐妹齊齊朝門口望去,覺羅氏回轉一看,自是高興,一則避免了談話氣氛的尷尬,二則自然是她引以為豪的兒子納蘭性德來了。
大夥齊齊罷筷,隻見一位身著白色錦袍的少年和一位身著鵝黃綢衣的少女,有說有笑地自門外朝閣內走來。覺羅氏頓時一臉的愛憐和自傲。
“見過額娘、周姨娘、周家太太。”容若一進門便上前行禮,舉止清雅。
“見過舅娘、小舅娘和周家太太。”小梨隨而行禮,機靈地閃動著那對大眼睛。
周氏的妹妹細細地端詳起眼前這兩個孩子,心想,這納蘭容若,天然一股潘安態,而這那拉榭兒,亦是貌比西施。不禁想起自己的女兒,比眼前這個那拉榭兒不知道遜色多少倍,不由得對小梨心生妒意,心下極為不快。
其實周家女兒進京,不為別的,和那拉榭兒一樣,亦是為了一年之後的宮中選秀。按照清時的規矩,秀女每三年在八旗內部挑選一次,這些秀女即是後妃和宮女的主要來源,若是有幸被皇上選中,自然富貴榮華應有盡有,家族親戚也跟著雞犬升天,若是不幸落選,便淪為宮女,伺候宮裏的各個主子,待滿二十五歲,才放回家去自由婚配。無論如何,這女人最美好的青春,都無怨無尤地埋葬在了這座深不見底的皇宮之中。望女成鳳的父母親戚,可又何知呢?
“覺羅夫人,請這小哥兒小姐兒也一齊入座吧。”周氏妹妹笑道。
“容兒、榭兒,你們也坐下一起用餐吧。”覺羅夫人道。
丫頭們便又添了兩雙碗筷,伺候他們入座。
小梨瞥見桌上還放著一副碗筷,便問道:“還有客人麼?怎麼這裏還有一副。”她指了指桌上空著的碗筷。
“婉禛還沒出來麼?”周氏妹妹側身問了身後的丫頭。
“額娘……”正當小丫頭未答時,門外走進一位嫵媚多姿的少年,嬌嗔道。
“還不見過覺羅夫人、你姨娘、還有納蘭公子,榭兒姑娘。”周氏妹妹道。
“是,額娘。”婉禛一一見過,行了禮,便也入了座。
婉禛一臉興奮地笑對著納蘭容容,伸手便夾了一塊雞肉放在了容若的碗裏,親昵地凝視著他道:“容若哥哥,吃。”
容若一臉無奈地笑了笑,看了小梨一眼,隻見小梨正津津有味地啃著雞翅,亦是無奈地笑了。此時婉禛從容若的表情順著往小梨這邊看去,初見時沒來得及細細觀察,原來容若身旁坐著的小女子,竟生得如此絕代傾城,再回想起容若剛才的表情,心下不由得極其不快,她便啪的一聲,使勁放下筷子,端看著小梨。
小梨埋頭吃著,並不曾覺察。
“那拉榭兒。”婉禛哼道。
“嗯?”小梨抬頭疑惑地望著婉禛,嘴角盡是油漬。
“我叫郭絡羅婉禛。”婉禛瞥了小梨那可笑的形象,嫉妒之心早已少了幾分。
“你好你好,請多關照。”小梨伸出滿是油膩的手,欲與婉禛握手。
“作死!你想幹嘛,快把你髒兮兮的手拿開!”婉禛誤以為小梨欲將油漬抹在她身上,竟尖聲叫起,立起身來,連連退了好幾步。
“……”小梨一臉無語地看著她,翻了翻白眼,抓起碗裏的雞翅膀繼續啃著,不以為然。
容若亦是一臉驚奇和不解地看著她,仿佛當她是個怪物一般。這下婉禛羞愧難當,一時竟呆在那兒,不知如何收場,心裏不知罵了小梨多少遍。
“婉禛,做什麼?還不好好坐下。”周氏妹妹厲聲道。
“無礙無礙,都是小兒女家開開玩笑,大家繼續用餐吧。請,請。”覺羅夫人見此情景,便連忙打了圓場,招呼著大夥兒繼續吃飯。
一時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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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格格,快。拿到了拿到了。”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又一臉興奮地一路跑進了長寧宮。
十三格格原本正欹在搖椅上望著籠中的鸚鵡出神,一聽到宮女叫喚,便覺得一股人氣在她的臉上回春,仿佛萎了的芙蓉,逢著甘雨,又活了一般。
毓敏立即起身,一把拉著宮女進了內閣,隨即吩咐門外的太監把門關上。毓敏一路拉著那宮女,顯得十分急切,便一同在床沿上緊挨著坐了下來。
“好綠蘿,快拿出來。”格格望著那個叫綠蘿的宮女,雙眸一瞬變得無限渴盼。
綠蘿一路跑來,氣喘籲籲,這時瞧見格格的神情,不待氣順,不由得撲哧一笑,“格格別急啊,這就給您呈上來呢。”
綠蘿便從袖子裏抽出一分信箋,封箋上並無署名。毓敏一把搶了過去,急轉過身,便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地取出信件。便喜滋滋地讀了起來:
豪氣幹雲衝九天,長驅鬼魅自揚鞭。奈何沙場寂寥時,欲唱相思無管弦。
三尺劍,為紅顏。縱隔萬裏夢魂牽。射下天狼作明珠,為汝輕簪雲鬢間。
——《鷓鴣天》
我輩自當豪氣衝天,揚鞭策馬,英勇殺敵。轟轟烈烈過後,獨坐沙場,空曠茫茫,沒有你在身邊陪伴,無比寂寥。我也想為你歌訴相思之苦,可惜沒有管弦伴奏。雖是如此,我卻心甘情願為了保護你和你的家鄉,萬裏長征,夜夜魂夢仍然回到你的身旁。大漠的黑夜啊,隻有天狼星在閃爍,我一聲巨吼,拉弓跨箭,欲射下它當做明珠裝飾在釵上,親自為你簪在如雲的鬢間。
“為汝輕簪雲鬢……間……”毓敏這一讀著,不覺神癡,便把小詞放於心口,細細咀嚼,繼而心神搖曳,目光瞬時變得無限柔和明媚。她頭靠著床欄,注目於窗外,像是看著遠方,又仿佛是被窗外的風景吸引一般,專注而熱烈。
“格格,格格……撲哧……”毓敏顯然是忘了身旁的綠蘿,綠蘿見她那收到來件時一慣的神情,已然不大驚奇,但還是由不得被她的癡態所逗樂。
“啊?怎麼……”毓敏被她這一笑,連忙回轉過神來,頓時羞紅了雙頰,便立身走到妝台前坐下,不去搭理綠蘿。她隨手拾起玉梳,便專心地梳起了頭,不時又忍不住瞅瞅妝台上的那首詞,不時又望望鏡中如蓮潔雅的容顏,自是陶醉。
正值深春的午後,慵懶的氣氛,一時拖慢了流年急逝的腳步,除了間或噪起的鳥鳴,世間的一切喧囂,似乎都在此時靜止了。毓敏停下了手中梳妝的活兒,屏息凝神地聽著、感受著如這般宮中難得的美好,正是那動人心神的字字句句,才讓她打了心底裏,信任著這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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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飯,覺羅夫人依舊與周家二位太太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三個孩子甚覺無趣,覺羅夫人便讓容若帶著榭兒和婉禛逛逛園子以打發時間。
小梨靠著容若昏昏欲睡,聽了覺羅夫人此話,便如同大赦一般,一下來了精神,騰地從椅子上躍起,拉著容若便欲了出門。這麼十幾天了,除了冷香閣和容若的花間草堂,她還沒好好逛過園子裏別的地方呢。興奮之下,小梨卻瞥見了周氏姐妹驚訝鄙夷的神情,她們定是嫌棄我沒有大家閨秀的教養吧。想著她連忙放下牽著容若的手,收回了大步邁去的腳,裝出一副溫婉的模樣,待與容若跨出儀蘭閣,隨即又恢複了本性,大喊大叫地比劃了起來。覺羅夫人見此,無奈地搖了搖頭,顯然甚是憂慮。
婉禛見狀,也巴巴地跟了上去,“容若哥哥,等等我。”
三人不一會兒便到了後院,這明府的私園,自是與別家不同,置石、疊山、理水、蒔花全是按著容若的意思建築設置的,聽著那些景致的名兒,便可得知了,什麼淥水亭、冷香閣、花間草堂,哪一個沒有些典故,哪一樣沒有些來曆呢?
“表妹,你看得出來,這園中的景致,是仿著何處而建的麼?”容若對這後園的景致是十分得意的。
小梨滿眼望去,隻見園中以水為主,環繞山石水榭、亭台閣樓,貫以回廊小橋,大到廳堂峰石,小至一草一木,無不顯示著造者的巧思,精致玲瓏,兼有南北建築之長,小巧中不失大氣,深婉下又透著雋永清麗之氣。水路曲折,山石蜿蜒,古柏遒勁,通透幽然。此番景致,小梨不由得想起大二時“園林美學”的選修課上,張老師曾經說過《蟄園記》所謂的“縐、透、瘦”者。
容若問著,三人不覺行至閣前,但見峰間古柏檜一株,奇拙多怪,小梨便不自覺地念出:“癭疣累累,虯枝盤拿,洵前代物也。”
容若聽聞,心想,表妹平時瘋瘋癲癲,好似不學無術,原來卻是十分有才,大抵不願外露,大智若愚者應如是,不覺對之刮目相待。
“正是如此,表妹學識淵博,表哥深為折服。”容若既驚又喜,驚的是表妹的才思如此敏捷,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觀察園中擺設,隨口答出,喜的自然是尋遍高山流水,知音卻在驀然回首處。
小梨原本隻是按著課上老師描述,隨意猜度,沒料到誤打誤撞,真的猜對了,她喜不自禁,便拉著容若的手甩來甩去,咯咯地笑著,蹦蹦跳跳地朝前走去。
婉禛見此,自然十分不快,卻又無法控製,她並不知道榭兒方才念的那句是何意思,也不曉得容若為何聽了榭兒的回答如此愉快,她不是並沒有回答出容若的問題麼?分明牛頭不對馬嘴,容若還如此包容她,真教人氣憤。
婉禛連忙便也挨近容若,嬌聲嗔喚:“容若哥哥,婉禛也十分欣賞這座園子,你看那花兒開得多豔麗啊,這園子怎麼看怎麼好呢。容若哥哥。”不時眨巴著她的丹鳳眼,故作柔媚。
不待容若答話,小梨便拉著容若往前跑去,邊跑邊喊:“表哥,這園子真的好大,咱們得快點,我要遊遍每個角落!”
“表妹當心腳下,苔深路滑。”小梨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容若亂跑。
婉禛這下氣不打一處來了,急得直跺腳,隻是沒有他法,隻好疾步跟了上去,卻一路追不上他們。嬌喘籲籲,滿身大汗,她實在是走不動了,見腳邊有塊石頭,便假意絆倒,跌在了路邊。
“容若哥哥,好疼啊,好疼啊,快來救救我……”婉禛故意提高音量,放聲大喊。
容若聞聲,急忙轉頭,拉著小梨便回轉過身,急切地走到婉禛身邊。
“怎麼了,婉禛妹妹,摔傷了麼?我讓下人扶你回房吧。”容若問道。
婉禛聽容若這麼一說,忙說沒事,隻是一點小傷,妨礙不了,她怎麼會想回房休息呢,她還沒好好和容若逛園子呢。
小梨見她沒事,依舊拉著容若在前麵逛著,有說有笑,時而跳上假山扮孫悟空的樣子,時而俯身在水畔與容若戲水,徒留婉禛落在了後麵一大截,雖急在心裏,腳步卻不聽使喚,隻得遠遠地看著他們要好的模樣生著悶氣,氣得手中的絹子都被揉皺了。
終於小梨也逛累了,便和容若在悠然亭上歇息。婉禛拉著衣裙,好不容易也攀上了假山上的亭子,一跤跌在了亭中。容若見狀連忙扶起,讓她在石凳上坐下。
“容若哥哥,婉禛從小家裏管得嚴,這走路啊從來都是小移蓮步、一聲不響的,哪像有些人,看著像大家閨秀,卻恁是沒有個樣子……”婉禛朝容若嗔到,瞟了小梨一眼。
“婉禛,容若並不這麼認為。豪華落盡見真淳,在容若心裏,天然去雕飾的真性情,可高過那世俗禮儀千萬倍……”容若一說出口,便自覺不妥,連忙刹住。
“容若哥哥……”婉禛聽聞容若竟說出反對禮儀規矩的話來,不覺咂舌。
小梨原本聽見婉禛如此明諷她,待要發作,沒料到容若竟然先她而出口,心下十分感動,氣也消了大半,身上已然不覺疲憊。她站起身子在亭中來回踱步,突然看見亭簷上垂下一條透明的細絲,底端懸著一隻黑白腿兒的小蜘蛛,她大眼骨碌一轉,嘴角斜翹,心裏便有了主意。
小梨輕手撚下細絲,悄悄地走到了婉禛身後,從她的麵前輕輕垂下。
“啊!救命啊!救命啊!”婉禛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張牙舞爪的蜘蛛,嚇得哭了起來,跌在了地上,手腳亂舞地撒潑。
小梨見狀早已笑疼了肚子,她連忙拉起容若跑出了亭子,轉過幾個假山,一路奔跑,直到淥水亭前的回廊,才停了下來,他們相對而笑,默契地一同放慢了步子,散起步來。
容若攜著小梨緩步行至淥水亭內,但見亭下錦鯉悠然遊動,十分自得,小荷也露了尖尖的小角,別樣有趣。午後熏風拂來,小梨一時意興闌珊,困意難耐,便倚著美人靠,呼呼睡去,竟不管容若了。
容若見狀,無奈地搖著頭笑了,想起方才報複婉禛的頑皮行徑,望著眼前她酣睡的俏皮模樣,不覺入了神。
“少爺少爺,老爺叫您,讓您到大廳找他,有事相商。”正當容若瞧得出神,汀茗跑至跟前說道。
“噓。我這就隨你去。”容若脫下長袍外的褂子,輕輕地蓋在了小梨身上,便隨家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