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小學（4）
    小學生們都很喜歡的一個遊戲是“抓人遊戲”。男生抓女生，或者是女生抓男生，畫個界線當老家，進了老家不準抓，然後開始撒丫子四處亂跑。一次玩抓人遊戲，偷偷和女生們藏到了女廁所。豈料，軍軍兄台舉著個大樹枝，在女廁所裏從頭跑到尾，嘴裏還大喊著：“衝啊！衝啊！……”結果可想而知，偷偷不甘心被抓到，然後她就鼓動喜歡打小報告的同學把他的惡行告訴老師，最終換來了軍軍的一頓狠批。其實偷偷是那種蔫兒壞的孩子。老師還以為她是好孩子，竟然給她起了個外號叫“李小膽兒”。
    期末來臨了，元旦的聯歡晚會上，老師送給每位同學一張賀年卡。偷偷的卡片上印著一直小貓，老師寫著：願你永遠像小貓咪一樣可愛！偷偷可是第一次收到賀年卡，很喜歡的，交給媽媽妥善保管。除此之外，偷偷還收到了別的小朋友給自己的新年賀卡，其中最喜歡的就是林墨染和邵金澤給自己的卡片，不僅因為漂亮，重要的還是成套的，一套裏麵十多張呢！
    期末考一結束就放寒假了。林墨染說他要去北京過年，問偷偷想要什麼好帶給她。偷偷也不知道北京是哪兒，也不知那裏都有些什麼好東西，就說：“我不知道，你覺得啥好就都給我帶來吧。”於是乎整個寒假林墨染小朋友都如日本小特務一樣，積極地致力於四處搜刮自己家裏的東西，然後打包，準備帶走。父母不知情，就覺著吧，這兒子是不是在東北小城市待久了，所以才變得如此小家子氣。心酸又心疼的父母又不好明麵指責老人，隻好把功夫下在兒子身上，給他擺事實講道理，帶他走遍北京的名勝古跡，以至於後來一有機會就帶著他走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一心一意地殷切期盼著：這千年的曆史文化沉澱的厚重底蘊氛圍，能在兒子這顆幼小的心靈種下一顆胸懷天下的種子。
     這邊的偷偷呢，和媽媽一起來到鄉下的大姨家過年，大姨家有三個哥哥。巧的很，算上她兄妹四個人依次相差四歲。打小兒，偷偷和三哥就不對盤兒。三哥對偷偷真的是深惡痛絕。記得偷偷兩三歲的時候來過他家住過一段日子，那時候外公也在，隻有偷偷一個是女孩兒，外公自然很是寵愛。家裏人多，吃飯的時候一樣的菜，總是分成兩三盤盛上來。每次偷偷都不準別人動自己麵前的這盤菜，別人一動，她就大喊大叫，三哥討厭她，故意吃她麵前的那盤菜，她就往死裏號喪，外公就會罵三哥。外公不待見這三外孫，可大姨夫呢，覺對把這老兒子當個寶兒，於是對三哥怒吼：“那不是還有別的菜麼？你非得吃她麵前的那盤幹啥？”對了，據說後來媽媽來接自己回家，自己不認識媽媽，愣是管媽媽叫阿姨呢。這事都是聽大姨說的，偷偷沒什麼記憶，總之她和三哥也是想看兩生厭，總想彼此對著幹，一直到後來三哥成親結婚，二人關係才算徹底和解了。
    二十八晚上家裏煮了一大鍋豬肉骨頭，剛進鍋不久，偷偷就吵著非要吃肉。時間這麼短，不可能熟，大人們讓她再等會兒。偷偷不幹了，哭雞鳥嚎，一直不停嘴地磨嘰著：“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磨嘰的讓人好不心煩。開鍋不久，大姨就趕緊盛出一小塊骨頭肉給她：“吃，吃，吃，給你吃，小崽子。”偷偷破涕為笑，蘸著醬油吃著被撕好的肉，小嘴吧唧吧唧地嚼著。你說偷偷這性子是不是狗都嫌。
    過年家裏有很多花生瓜子可以吃，可惜偷偷吃膩了花生，卻不會扒瓜子。咱偷偷這性格，越是得不到越是要得到。大人忙，被纏煩了，懶得理她，也不給她扒瓜子吃了。偷偷冥思苦想，相出了個好辦法：把瓜子抓起來直接一口塞到嘴裏，然後就開始嚼啊嚼，體會完了瓜子仁的味道，再一口吐出去。如此反複倒也感覺吃到了瓜子的味道，滿足了口腹之欲。偷偷媽很喜歡把偷偷打扮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所以附近的孩子們很喜歡城裏來的漂亮偷偷。鄰居家大姐姐抱著她和小夥伴們一起去魚池上麵玩，冬天湖麵結冰，大家可以在上麵溜冰、打出溜滑、抽冰猴兒。姐姐把她放在小冰車上，然後有人在前麵拉著車，偷偷坐在小冰車上很開心。
     東北的農村，冬天是農民休息貓冬的季節。過了小年，家家戶戶準備過大年，全家大掃除，洗了所有的被麵，重新粉刷牆壁，糊了頂棚，煥然一新。大門小門都會貼上對聯、卦欠兒、福字。就連狗窩都貼了“豬羊滿圈、五穀豐登”。還會請鄰居來家裏幫忙包凍餃子，有的坐在炕上包餃子，有的站在地下揉麵、擀皮，偷偷負責按劑子，三哥就負責用蓋簾把包好的餃子移到外麵的馬車上，片刻餃子就凍住了，然後再把凍餃子收到倉房的大缸裏。一包就是幾十斤麵，好幾種餡兒，天氣寒冷，貯存冷凍著，能一氣兒吃到開春呢。除了凍餃子，還有很多大饅頭、畫卷兒、豆包兒、四樣餑餑。四樣餑餑就是用白麵包著一些豆沙餡兒、芝麻糖餡兒或者花生糖餡兒，然後用模子一扣，就成了模子的形狀，據說有四種模子故稱四樣餑餑。
    有的人家在過年之前，還會把養了一年甚至幾年的大豬給殺掉。大姨家殺豬偷偷可是親眼見過的，鍋灶上的大鐵鍋被兩個人取出來翻過去，大豬呢，被結結實實地綁在大鍋的背麵。然後有個人拿起一把刀，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給豬豬放血，下麵還用一個大盆接著豬血。豬全身上下可都是寶，豬血留著和蕎麥麵拌在一起再加些鹽、蔥花、味精等配料，灌到洗幹淨的豬大腸裏。然後放在鍋裏煮熟，切開上桌，就成為先噴噴的一道菜：血腸。豬皮呢，被扒光毛，如果用清水熬製一段時間，然後晾涼，凝固成“凍”兒。對了，殺豬的人家還會擺很多桌酒菜，請全村的老少來自己家吃豬肉，熱鬧非凡。這年寒假，偷偷倒跟著三哥去了屯子裏的好幾家吃過豬肉呢，吃得偷偷油嘴馬哈！
    大年二十九的下午，人們都會吃一頓很豐盛的大餐，小雞燉酸菜、豬肉燉粉條、血腸、豬凍兒、蒜泥白肉、蔥花炒蛋、大拌涼菜，大卷酥都是必不可少的家常菜。三十晚上，家家戶戶年夜飯都是煮餃子，芹菜肉餡兒代表來年要勤快，韭菜餡代表長長久久。而且會放個硬幣在某個餃子裏，能吃到的人代表來年會發財。十二點左右，全村子都放鞭炮，請神接神，噼裏啪啦地震得人頭發暈。午夜一過，大人們會打麻將或者打撲克升級。孩子們，隨便，愛看電視也好，想睡覺也行，反正整夜，家裏各個房間的燈都會開一宿。
    正月裏，農村也很熱鬧，會有秧歌隊、舞龍隊從一個村子走到另一個村子表演。路過各家門口的時候，每家都會給幾塊錢討個喜氣，不想給錢的人家老遠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就鎖門離開家，躲過秧歌隊。還會有趕集的時候，很多小商販們在定好的日子集體到村子的某個空白出陳列出要賣得商品：友誼雪花膏、香脂、各種毛巾、佩戴頭上的的綢子……遠近的村民都會來趕集，自是熱鬧非凡。
    轉眼開學了，不久大家收到了一個大消息：很快建設小學要和實驗小學合並，建設小學的小學生都要搬到實驗小學去，原來的建設小學隻留下初中部，改名為吉林油田第十一中學。這回實驗小學的位置距離偷偷家可是遠了很多啊，小胳膊小腿長途跋涉要走近40分鍾，以後每天中午都要帶飯了。搬到了新學校，果然比原來的小學好很多，有一座六層高地八角樓，那時候樓房很少見，高於兩層的樓房更是少之又少。好像從那個時候才開始，家長老師們才慢慢意識到學生要念好的小學、初中、高中、大學。
    讓偷偷難過的是，原來的小隊長一道杠職位被取締了，她的當官生涯就此夭折了。原建設小學的一班和二班合並了，他們成了二年六班。原二班的班主任帶六班，自己的班主任張老師去教原校的三班。偷偷黯然傷心了很久，自此之後都沒有怎麼見到過張老師，聽說三班學生和張老師相處的很好，偷偷一聽，又是心酸一陣。小孩子和大人的感情不一樣，小孩子的喜歡是發自內心的純粹的真實的。可這樣玲瓏剔透的心能和大人換來什麼？對偷偷來說，換來的是遺忘，即便是以後多年不再相見，記憶深處的小張老師永遠是那樣鮮明地活在她的心底。想那張老師定然不會記得：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教過的第一個班級裏，有一個小女生叫李想如意，是發自內心地喜歡了她一生一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