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薔卷 第051章 冷水冰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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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肘,臉色凍得已是蒼白,她望著長天簌簌發抖,抖抖索索說出:“長天,我冷——”
他的臂彎斷然溫暖,便是那樣緊緊相擁,可她的嘴唇還是被凍得青紫,而我呢?我與長天一樣,看到了……所以,我與嫣然一樣——我冷。
我好冷,真的好冷!
我步步後退,可眼前一切卻越是清晰。
那攤血,便那樣緩緩流出嫣然的裙擺流出。我多麼希望是我的眼花,是我的錯覺……我狠命捏了自己一下,冷痛侵襲,可那冷痛卻是淡然而化。
此刻的我,很冷,很害怕。
我在害怕什麼?
即便是在牢獄之中,即便是麵對著皇後的咄咄逼人,我都不曾害怕過,可現在,那叫做害怕的感覺籠罩住我的全身,讓我無法逃離。
長天橫抱起嫣然,怒火幾乎噴薄而出:“都給我散開,太醫呢?還沒人去請太醫麼?”
那些下人統統逃離,可我的腳仿佛生了根,丁點挪不動,便是那樣直愣愣地站著。
“你……怎麼在這!還不快下去!”方嬤嬤瞧見了我,拉住我的衣袖將我拉走。
可她終究沒來得及,人群散盡,我的站立顯得那樣奪目。
長天的目光終於移了過來,我看見他的拳頭緊緊攥成了拳,他在恨我什麼?
我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根本什麼都沒做過,可是,可是有誰會信呢?長天呢?他也是不信……
他是否會上前,拉住我緊緊想揍?抑或迎麵甩給我一個巴掌?可是沒有,他抱著嫣然步履匆匆,消失在我的眼前,甚至連一個怨恨的眼神也不曾留給我。
我所有堅強的偽裝卸下,原來我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我的肩膀亦是柔弱,我承受不了那麼多。
我為何,那樣為難自己?
我這樣問著,然後輕輕一笑,感覺渾身氣力抽空,腦中一片空白之後,天藍雲白薔薇紅,氣息之中帶了香氣,醉此間。
我想沉醉於此,可事實殘酷,隻覺得一陣刺骨冰寒,讓我不由張開了眼睛。
這個地方……也算是熟悉吧!
我又回到了柴房,隻是麵前之人卻是多了數個,為首的卻不是方嬤嬤,而是嫣然身邊的紫蘭。
我仰望而去,卻見紫蘭雙手插腰,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容顏卻是模糊,我支撐而起,才發覺渾身濕漉漉,再看到一旁一個猶在滴滴答答滴水的木桶,頓時一下都明白了。
骨骼之間仿佛生了黴,我每動一下,渾身酸痛,試了數次,我終於放棄,隻是問:“不知紫蘭姑娘……來此……有什麼事?”
“你,你還敢問我?”紫蘭蹲下了身,一把拽起了我的衣領,恨恨道,“枉費小姐念叨你,不忍你關柴房,將你放出來,你卻是這樣……這樣恩將仇報!你還算不算人?”
她說著,眼眶便是紅了,而後,透過那樣明澈的眼眸,我似乎瞧見了曾經的穗兒,於是,我不惱怒,任憑她那樣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聽著她的辱罵。
終於,她罵累了,住了口,於是,我仰頭而問:“你家小姐究竟怎麼了?”
“你……你居然還敢問!”她似乎不願回答我,可還是說了,“她的孩子沒了,那麼冷的水,孩子便那樣凍沒了!”
我緩緩點過頭,扶開她再一次拉住我的手,極是緩慢地伏下身子,泥地潮濕,卻又接納過我的身軀,任我默默流淚,將那點點寒冷潤濕泥土。
我知道,紫蘭如此憤恨,不會僅僅因為嫣然落水那樣簡單;我也知道,那一灘紅血流出帶來長天痛心一喚意味什麼……我今日而問,隻是去驗證,驗證一個令人傷心的結局。
“如果我說,那不是我幹的!你信麼?”我便是那樣癱軟在地上,問紫蘭。
“呸,你這個賤婢,自來了便是闖禍,這一次若不是你還會是誰,難不成還會是皇妃自己跳下去的不成!”方嬤嬤借了紫蘭的勢,說得更是老氣橫秋。
但我不管她,隻是問紫蘭:“紫蘭姑娘,你信,還是不信?”
“你為何要問我這些話呢?莫不是你還有著其他話語要來狡辯?”紫蘭沒有回答,卻似已回答。
於是,我不再問,隻是那樣,繼續流淚。
方嬤嬤不信,紫蘭不信……長天,也不會信……沒有人會信我的,不會有人!
“紫蘭姑娘,便由這個小賤婢這麼躺在這?”我將身軀蜷縮成一團,借以驅除由心而出的寒意,便聽到那方嬤嬤又問道。
“我恨不得拆她的骨抽她的血挖她的心……可若是小姐醒來,斷然又是菩薩心腸,會說我們如此那樣的話,是添了她的罪孽了。”紫蘭說著,一頓,方道,“這天寒地凍,也夠她受的了,便先關著吧!”
她如此而說,仿佛帶了仁慈,她用冰水將病中的我澆醒,再將我獨自關押於此?這算是仁慈?而她又說著什麼嫣然的菩薩心腸,可笑啊可笑,這是我至今為止,聽到過的最為可笑的笑話。
“那好,先便關著吧!皇妃是個好人,卻碰到了這些卑賤之人!哎——”方嬤嬤說著,將紫蘭和些旁人讓了出去,她卻是押尾,說著那些對嫣然歌功頌德之語,臨了還不忘在我的臂上狠狠碾上一腳,以報昨日我讓她難堪之仇。
門被關上,光線立馬暗了下去,我落入了地獄。
但是,終是有人將我從這地獄之中解救,我聽著那哐當鎖門聲迷迷糊糊幾乎又要陷入那一片癡醉之景時,一個聲音響起:“開門!”
隻是兩字,可我已是聽出來了,是長天,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他終於來了!
隻是那歡悅之心跳出的刹那又收了回去,他來了,究竟是將我解救出這黑暗,還是將我置於更不見光明之地?
容不得我多想,門關上複又開,仰頭而瞧,我隻見那一片光明中的長天,仿佛輕跨一步,便能抖落漫天雲彩,恍若天神。
我便是那樣可憐兮兮地昂著頭盯著他,眼淚輕淌。
他究竟是我的救贖還是我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