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對著赫連嫣然，畢恭畢敬，躬身、彎腰、屈膝、垂眉、畏首……聽那笑聲歡悅肆意，等待靜默。
    笑夠了，她終於緩和了下來，問：“那不知上官小姐要求本宮何事呢？”
    “紅薔想請皇妃為娘親請個太醫瞧瞧！”她終是開口，我慌忙道。
    “這個麼……”她話語吞吐，似乎在思量，又似乎在拖延時間。
    “現在以皇妃的身份，想來辦這些小事並不困難！”我又是搶著說道，盡量挑揀她所喜好之語而道。
    果然，她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本宮為何要幫你呢？”
    在我以為她容易對付時，她卻洋洋得意拋出這樣的難題於我，我凝目，細細而想。其實她說的對，我根本沒有任何籌碼與她作為交換。
    “咳咳咳……”娘親又咳了幾聲，仿佛在催促著我。
    我一向自賦聰敏，可現在，我果真想不出什麼條件，讓她答應，也許，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哀求，也許那樣滿足了她虛幻的榮耀後，她便會是答應。
    “不過……”我沒說出答案，她倒是先開口，緩緩道，“若上官小姐你出來後，不去纏著長天，不跟我爭這個皇子妃的話，或許，我便能答應了！”
    我的雙膝依舊及地，所以抬頭間方能將她瞧個明白，這一次，卻正逢她低下眼瞼，注視於我，那目光相碰的刹那，我驀然笑了，她在害怕，非常的害怕。
    從她的提議中，我知道她害怕的緣由為何，想來她是信了我之前的話了，所以，她在害怕她的正妃之位坐不安穩了。
    我順水推舟，答道：“好，哪怕我之後出來，我也不會跟你爭這個皇妃之位！所以，皇妃娘娘還是……”
    可她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打斷了我的話，道：“不、不，除了不爭皇妃之位，你還……你還……”她匆忙間思考著什麼，或許我這樣的保證並不能令她心安，又或許盡是這樣，太過便宜了我！所以，斷續間，她忽然又道，“除非你還得答應我，你不能再去愛長天，我要你發誓，讓天地為證！”
    我心中於她的暗笑在這個時刻僵住，再看她是，她正自己點點頭，仿佛滿意於那樣一個條件。
    她是該滿意了，因為這個條件……也許，我可以假裝發誓，隻是我是爹爹的女兒，是上官馳的女兒，說一不二……所以我發了如此誓言……
    血色的薔薇在上官府的後院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一歲繁華一歲枯榮，那漫灑輕揚的花瓣，舞起夏日最為絢爛的挽歌，最終落幕沉香，隻是繁華落盡處，枯枝倚欄間，長天的笑，模糊過他的容顏……或許，我發了那樣一個誓言，我便要選擇遺忘，將那顰笑回眸，白衣軒昂的定格全全從記憶深處抹去不複。
    “怎麼樣，隻要你發誓，你再也不愛長天，再也不會跟我爭皇妃之位，那麼我便答應你，出去了便去替你娘親尋太醫，如何？”她發髻的步搖流光，隨著她話音微微顫顫。
    我不由自主握了握手，手中空空，我什麼也未曾抓住，現在的情形，也許我隻能發誓，不然……
    “薔兒，答應皇妃，不要再想著嫁給大皇子了，好不好？”便是這個時刻，娘親又往前了一步，腳軟下，幾乎是半跪在我的麵前說著這樣一句話。
    “娘……”我不知要如何去說，我也不解娘為何如此而言，我想問個清楚明白，“娘，你是不是不舍得薔兒受苦，怕薔兒去了不快樂，可是，可是……”可是，有了長天，再不快樂，又是如何？
    但出乎我的意料，娘親卻是搖了搖頭，繼續道：“薔兒，嫣兒已經是皇妃了，你若再去爭……娘不想……薔兒，你……還是……發誓吧！”
    “娘，你是在擔心我，是不是？”我如此問著，眼淚卻是落了下來。
    我努力不去想不去想，可那想法止不住，拚命往我的腦海中湧上。為何會是這樣，娘親讓我發誓，勸阻我去愛上天，我多麼希望是因了我的緣由，可她話中意，分明是為了嫣然。
    “薔兒啊……她也是娘親的……小姐，娘親對不起她……你幫娘親……你發誓不要去愛大皇子……就算……就算……幫幫娘親……好不好？”她捂著嘴，說得斷斷續續，終是一句話說完，止不住地咳了起來，血溢出了她的掌心，讓我一時無措。
    那血從她的掌心滴落，一點一點，讓嫣然也不由退了幾步，仿佛在害怕，可是當她與我目光相會，便是又端起了架子，她依舊在等待著我的發誓，而我……
    我等待著她為了請太醫，我多麼希望醫生快些到來，可我又是那樣清楚的知道，是我，浪費了許多時間。
    手臂仿佛一下沉了許多，可我還是舉了出來，開始發誓：“我上官紅薔發誓……從現在起，再也……再也不會……不會”
    簡單的字句，隻要將那剩下的“愛長天”說出便是罷了，可奈何不過三字，我再也說不出口了。
    “你倒是快說啊！”嫣然急了，催促我，也就是那個當兒，我卻突然覺得她依舊那樣，什麼都沒變，依舊隻是有著小小的心思罷了。
    而我呢？我一直以為我變了，可原來我依舊不曾變過，我依舊那樣執拗，隻是三個字，我心不願，便是怎般，也說不出口。
    隻是這樣的情形，誰能容許我不答應？我要怎麼辦？
    我想，即便我發了誓言，我也斷然不會去遵守，可我又怎能做那樣的人？終於，心一狠，我猛然間站起了身，目光灼灼，也便是那個目光令赫連嫣然一顫，仿佛我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我冷笑看著她詫異加害怕的神情，往前一跨，因方才些許的下跪，膝蓋有些酸麻，所以步履有些歪斜，但我盡量走出氣勢，臨了鐵欄……或許這樣做，有些決絕，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