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長天，為了他等我的那一席話，為了打敗嫣然得意的嘴臉，我終於決定了，去全心全意地一搏。
    即便我有著顯赫的身世，可我不以此為傲，我迎上那些女子譏諷的目光，謙和有禮地去接受學習所有的禮儀，我擯棄了平素大意的習性，麵對著任何事皆是小心翼翼，我開始學會假裝溫婉地笑，我開始學會如何保護著自己，我開始學會不去相信……
    這樣的轉變不知是好還是壞，但我知道，我越是如此，我便離著長天越是近了幾分。
    所以，我也學會了旁的女子那樣，用著大量的金銀首飾去賄賂，去打探著任何有關此次選妃的消息。
    意料之中，亦是皇後親自的把關，看的是各家才藝。
    開門，恰是對門嫣然亦出，隔了亭廊而望，她仰頭仿佛高大了幾分，許是她也得了信，更是覺那位置是為她量身訂做，擊敗我輕而易舉。
    我瞧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忽而想與她聊聊。
    我迎著她而去，在她毫無意料之下，滿麵笑容道：“姐姐今個興致好，可有空與妹妹說說話！”
    那樣酸溜溜的話語，或許便是短短幾日前還與我所不齒，但如今自個說出，倒也覺得順溜得緊。
    明明知道我所有的謙恭是個假，可嫣然還是做出親密模樣，拉過我的手，笑得比我更盛道：“瞧妹妹這話說的，咱們姐妹還說什麼有空沒空！”
    我肚中早將她的虛偽咒罵了千遍萬遍，可麵上卻也緊緊握過她的手，相攜相持，一副知心模樣，去那園中石凳坐了。
    正值中午，所以院落空蕩，並沒有人，明晃晃的日光透過樹幹投下幾叢黑影，帶了些許溫暖。
    因是無人，我們幾乎同時鬆開了握住對方的手，嚴峻了自己的神色。
    我直截了當而道：“赫連嫣然，你愛大皇子？”
    “上官紅薔，你……”我問得太過明了，所以她的神色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過，我們的立場相當清楚，那麼多人中，唯有我們二人勢均力敵，看似爭奪那個位置的人有著數十人，其實，真真正正的，隻有我們兩個。所以，沒有旁人的時候，麵對著她，我不帶任何麵具，便是那樣問了。
    我想知道，她要成為大皇子的妃子，是因了那個位，還是因了那個人！
    “你不愛他？隻是想成為皇妃？甚至是太子妃？哦，更或許，你想成為的該是日後的國母吧？是不是呢？赫連嫣然？”既然她不說，那麼我便是代替她說，我聲音壓的是低，可嘲諷意味絲毫不減。
    我看著她的臉色瞬間煞白，再慢慢地漲成紅，惱羞成怒的模樣。
    我素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所以那樣的她，看在我的眼中，格外受用。
    “既然是不愛，為何非要苦苦在這糾纏呢？”難得她的譏諷嘴消停，我趁熱打鐵，倒豆子般噼裏啪啦說了個暢快，“赫連嫣然，你不愛他，他也不愛你，你便是成了他的妻子，你覺得那會是幸福麼？所以，你放棄吧！長天不適合你？”
    “嗬嗬！”被我如此說了大通，她緩回了神自不會再沉默而去，她臉色依然歸於平靜，話音也平淡得仿佛方才激動之人另有其人，“上官紅薔，你的話卻是可笑得緊！”
    也許在她聽來，我話語或是可笑，但我知道，那是我由心而說。
    我想嫁給長天，成為他的皇子妃，隻是為了他的一句話，隻是為了他繁華叢中的一個身影，不是為了他的地位，不是為了日後的榮耀，跟隨他，論他是皇子還是平民，肝膽相照，永無後悔。
    所以，當我得知之後需要才藝的比試，當我今日再一次看到嫣然的時候，我便有了那樣的衝動，我想問一問她，是否是愛他。她今日與我並肩而站，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內心深沉，不願與我瞧清楚看明白，她又是用那誇張笑意掩蓋住她所有的秘密，問我：“上官紅薔，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再說了，你想嫁給大皇子，不也是因了他的地位？”
    “不是！”我脫口而出，截了她後半句的話。
    她錯愕，但又是不信的神色：“不是麼？你敢說你想嫁給大皇子是因為愛他？哈哈，若你如此說，那便是我至今為止聽到過的最為好笑的一個笑話了！”
    笑話麼？原來我的愛，隻是她嘴中的一個笑話。
    可我還是正色相告：“是，我愛他！”
    我每一次的話，皆是在她的料想之外，可她皆是有辦法將每一次的意外化為虛無後，用著旁的語言遮掩她內心膽怯：“你愛他？他是皇子，便是這樣的身份，便無所謂愛戀可言，也許你說真心話，你愛他，愛他的身世，愛他的俊朗，愛他的微笑……可若是有一天，他沒有了這樣的身份，沒有了這樣的容顏。你是否還會愛他？”
    赫連嫣然的確比我看明透許多東西，但我望著她年輕麵龐，卻覺得她內心如此蒼涼，如花的年紀，便已看透了愛戀，我有些不敢不想。
    “怎麼，不說話了麼？”她終是回歸了她的得意，“換而言之，你說你愛大皇子，那麼他呢？你覺得他也是愛你麼？”
    或許方才的答案我無法給予，可是這個，我心中知曉得清清楚楚，隻是我未來得及作答，未來得及告訴她，大皇子心中是有我的，她便是搶過的話機：“或許你會說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是上官將軍的女兒，如果你沒有這樣清麗的容顏，他還會愛你嗎？”
    石凳涼，枯枝窸窣，黃葉簌簌，嫣然起身，再不願與我多說，便是衣衫旖旎，寒風淒厲。
    我獨自踟躕歸屋，步步行，話語繚繞，分明是我占得先機，隻是落至尾聲，她問我啞口。
    將那問題細細而究，或許我為何要執念於此，我本便是上官馳的女兒，我本便是有著如此容顏……那麼我呢……
    如此想去，便行至門口，渾然一驚，發覺自己兜入了她話語牢籠。
    她便是要問得我啞口，她便是要混亂於我的心跡，她便是要讓我退卻。
    不，赫連嫣然，我不會另你得逞，我會迎麵而上，贏過你，成為長天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