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薔卷  第009章 花謝花滿天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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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薔薇花盛,可秋風起始,便零了大半個園子,惆悵婉謝。
    那麼久的時日,長空再也沒來,而司馬長天,亦是不曾至。
    執手間,便有花憐墜於我掌心,輕輕撥弄,疾風打旋,又悠悠而轉,不由自主,我為這落花歎過了一口氣。
    “呀,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咱們家的小姐也會多愁善感了!”見我如此,穗兒便來打趣於我。
    我正想嗔怪她幾句,轉身瞧見石桌上鋪展的帕子,已然鋪上了一層花瓣,便無了心思,捏起帕子四角,兜起一帕香殘。
    “薔兒!”眼角微垂,循著聲響便瞧見娘親的百褶裙擺搖曳生姿間朝我而至。
    我想迎上,手打了個哆嗦,帕子垂了一角,那花瓣尋了契機紛紛揚灑而開,見此,我不由朝著娘親靦腆而笑。
    娘親臨了近,依舊像兒時一樣憐愛地摸摸我的鬢角,依了石凳坐了,卻是直截了當而言:“怎麼,想大皇子了?”
    紅霞飛入麵龐,我慌忙搖搖頭,娘親卻執了我手,我們相對而坐。
    平素,娘親喜靜,隻是今日,卻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
    而我,素來的鬧騰,可今日,倒是沉穩安靜了下來,將娘親的許多話語一一聽過,嚼爛,咽入。
    話語平常,不過爹爹素來說的那幾句,我可以去愛任何人,唯獨不能愛上宮中皇子。
    以往聽過,似乎與我毫無幹係,我依舊笑是笑,歡喜是歡喜,可今日聽來,心底慢慢滲出了苦澀。
    我被帕子覆住的心生了病,娘親的話是良藥,雖是苦,依舊得和著,咽下,滿含微笑。
    “哎呀,娘親說哪去了,也不怕羞羞!”我竭力否認著我自己看不明了的相思,依偎在娘親懷中撒嬌。
    娘親並不點破,知我是懂,亦雖我玩笑:“恩恩,是娘親老糊塗了!”
    我仰頭,瞧簪花搖曳襯托下的娘親,那樣美,那樣溫柔,那漫天飄舞的薔薇瓣做了她的卷軸,盈盈一笑間,便能傾城,與她口中的老,沒有絲毫聯係。
    這時,香兒卻是來了,遞來了帖子,還未稟告,便被我翻身轉手奪了來。
    “什麼事麼?”娘看著頑皮如我,愛憐地搖了搖頭,去問香兒。
    “回夫人,是丞相夫人下的帖子,說是恰逢金桂,邀那一日夫人小姐一塊去府中賞月!”香兒模樣清秀,透出一股靈氣,性子卻是沉穩,不若穗兒一般會與我打鬧,所以今個回話,話語揄揚且帶了恭敬,讓人聽得格外受用,隻是回話的內容,卻……
    “丞相……夫人……”娘卻是站了起來,一問間,瞧了四周後,又緩緩落座,擺手讓香兒退下。
    “若是不想去,那便別去!”我瞧見娘親轉瞬凝固的笑,知她心中顧忌,便直言。
    隻是娘親卻是不依:“怎麼說,也是夫人相邀,是下了帖子的,若不去便是不給麵子,卻是不好!”
    娘親素來好說話,但因此我便也知曉,她確定認準之事是斷不會改變,所以我也不再相勸,待娘離開了後又瞧了會落花無情,終將那帕子“遺忘”於石桌,拂袖而離。
    又那樣懶怠練了幾日劍,便至中秋,盡管滿心不情願,但為了娘親前往不受欺負,我還是梳妝打扮了一番,夜剛擦黑,便隨著一同前去。
    剛至,遠遠便見那丞相府的湖中亭閣中被裝點得熠熠生輝,挨水臨座了幾位女子,想來也是權貴家眷。
    丫鬟引著我們繞走於那九曲十八彎的木橋,好半晌,我仰頭見那亭閣雖近,可似還有段距離。
    我不由捏捏娘親的手偷偷道:“這丞相夫人也不怕麻煩,不過一座橋弄那麼多曲,她自個不覺費勁?”
    娘頓了下腳步,仰頭看見亭閣中的人影映明輝,搖搖頭道:“這橋建著不過為了瞧著好看罷了,往日若要去那亭閣,從另一端的拱橋而過便罷了!”
    如此說來,我們行的這一段路,卻是宰相夫人的故意。
    我氣極,手一按劍,娘親卻知我要作甚,慌忙而問:“薔兒,別這樣?”
    原本,我也不想如此,我也想好好陪著娘親吃完那一桌所謂佳肴,不惹事生非。隻是,那夫人欺人太甚,我們不過剛至府便急著給我們立下馬威。
    你厲害,你知曉我娘親柔弱善良,可我上官紅薔不是好欺負。
    於是,我不顧娘親阻攔,踮起間飛身一躍,掠過那一汪清池,直逼亭閣。
    “赫連夫人,你這算什麼意思?”我不及站定,即刻便問。
    隻是她卻與我打著啞謎,驚慌隨之消散,扶手穩了穩簪花,不緊不慢道:“不知上官小姐話是何意思?還請明示!”
    “你……”我剛想將話挑了明白,抬頭卻瞧見娘親舍了丫鬟指引,急急朝我奔至,衣帶飄曳,裙擺舒軟,自攜一段韻律,渾然天成,驚得令我遺忘了接連下去的話。
    “小女魯莽,還請夫人莫怪罪!”娘親趕至,扶著紅柱喘著粗氣急急而道,為我解圍。
    “果真是怎樣的娘親調教出怎樣的女兒!”赫連夫人嘖嘖發出惋惜嘲諷之聲,引來一旁眾位女子的附和。
    我慌忙扶過娘,感覺她手心冰冷,不由擔心。
    或許,我的擔心是多餘,因為隨後,我瞧著娘昂起頭,淡然一笑將那些女子的膚淺嘲諷殆盡。
    我喜歡如此傲骨一身的娘親,不由也隨之直了直身子。可我喜歡,偏生有人不喜歡,宰相千金,那個大我兩歲的刁蠻女子赫連嫣然出來道:“笑,有什麼好笑!不過下作胚子!”
    此語出,萬籟靜,娘親的臉色刹那蒼白,身子軟了下來,仿佛一陣風便能吹倒。接連的卻是赫連夫人突兀的笑聲,帶著譏諷,道:“嫣然,其實上官府的夫人以往不過是娘親家的舞姬,舞跳得一般,可勾男人的……”
    我聽著赫連夫人如此明了的嘲弄,紅了雙眼,執著劍的手幾乎便要提起,可這個時刻,娘親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夫人,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赫連夫人的確是頓了下來,可赫連嫣然卻洋洋倦怠而言:“娘,若非有著那樣好的本事,今日又怎能與你平起平坐?”
    我想提劍,也想反手誆她們母女兩個巴掌,隻是想到方才的魯莽才令娘親被她們嚼了口舌,不得不壓住火氣,將她們剛才的話回敬道:“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都是毒蠍心腸!”
    隻是不曾想,我話剛完,迎上的卻是娘親甩手的一個巴掌。
    “啪——”聲音清脆,似乎還蕩起了回聲,火辣辣的痛,從麵龐延至心底。
    我不明白,那麼多人的嘲諷,娘親不曾在乎;相府母女的欺淩,娘親不在乎;可為何我不過以牙還牙,回敬了一聲,便要承受這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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