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男生
    徐村長出來的時候，見章立仁正坐在他家小板凳上，一臉無奈給個嬰孩換尿布，他家狗在狗窩裏委屈的悶哼著。
    “誰家的崽子這是？”徐村長湊過去逗小孩，“怎麼是你一個大男人忙活這些？”
    “瞧他長得跟我多像，自是我的兒子。我娘子去了不是我忙還有誰忙活。”
    徐村長一愣，正要問話章立仁搶言道：“哎呀，徐村長你甭問了，都過去了，找空再說。今天我來可是要抱條小狗回家去的。徐村長，你給我留沒？”
    之前徐村長見章立仁要養家禽，便說自家母狗快要生了，等滿月了想要就來抱一條回去。鄉下土狗，雖不名貴，但貴在忠誠，這是花錢買不來的。
    “留啦留啦，你等著。”徐村長拿了條小灰狗，送給章立仁瞧。大黑狗在兩人旁邊不停轉圈，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它的狗崽子。
    章立仁不管這些，拎過來打量，雖然不滿意小狗滿身雜毛，不過他最近似乎父愛泛濫了些，看見什麼崽子心裏都會湧現一股柔情，要是以前，管他是大是小，是人是物，擋路了抬腳就踢不帶一點遲疑猶豫的。
    徐村長挺搞興的，村裏幾乎家家有狗，晚上有個動靜狗吠一片，非常壯觀。他家大黑一年一窩崽，讓徐村長很是為難。狗多了養又養不起，送人也送不出去幾隻，扔了又舍不得，好歹是一條命。現在看到章立仁頗為滿意的神情，不由又拎出一條：“要不你再拿一條回去？這裏每家每戶基本都有兩條狗……”
    領了兩條狗，章立仁沒多待，他酒壺裏的羊奶不多了，要是小崽子餓哭了，那他的耳朵就要遭罪了。邊走章立仁邊思索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的小狗蛋應該取個什麼名字？大半月他也沒想起來要給小崽子取個名字。要不是徐村長無意問起，他至今也不會意識到。還好他總算搞清楚了小崽子的生辰，否則他的神經寬得就不止能跑馬了。當然，章立仁不覺得自己馬虎得天怒人怨，他倒是覺得徐村長太粗心，好歹徐村長也逗過小崽子，怎麼就沒發現小崽子的左眼是黃色的呢？完全沒想到他自己還是過了很久才發現的。
    回了家，章立仁還是一心兩用幹家務活。近五個月的操練讓他對家務活半生不熟，剛停留在會做上麵，此刻一心兩用之下更是慢。不過功夫不負苦心人，章立仁終於想到一個簡單好記寓意深遠的好名字——章男生！是不是很貼切呢？章立仁記得他和他哥名字都是按家譜起的，可惜這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愣是想不起來他兒子那輩用的是哪個字。不過章立仁認為這錯完全是他哥的。你說弟弟都有孩子了，哥哥居然連親都沒成，以至於讓弟弟連個借鑒都沒有。所以，他兒子從此就叫男生，通俗易懂簡單好記形象貼切。
    如今的章立仁是空前的重要。曾經沒有人依靠他需要他，現在離了他半天都沒法過。首先，他手下有個未滿月的崽子章男生，此外他養得一頭豬一隻貓兩條狗九隻雞也是崽，無一不需要悉心嗬護，要不然就輕易的香消玉損就此逝去徒留人傷心懷念。除了崽子，他還養了一頭羊一匹馬一隻烏鴉，這些雖然是長大了得牲畜，但哪個死了都是件大事。羊的話最起碼得撐到小男生不喝奶為止；馬的話，要是死了那他幹脆跳河算了，那可是他哥的愛馬！鏢局裏麵除了人重要，排第二的就要數馬了。他家的烏梅要是得病死了的話，不說他回不了鏢局，就是回去了也會被揍死。至於烏鴉，章立仁撇嘴，這東西打他來之前就住在木屋裏麵，算是老住戶了。其他的一些動物全被章立仁趕走了，就這隻烏鴉死賴著不走。當時挺著大肚子沒辦法收拾它，看它不鬧事就留了下來，至今也算有點感情，權當寵物養。
    章立仁再一次抱著小男生去村裏的時候，村民對他顯然沒有之前那麼友好了，對他是能避則避，實在避不了的笑得忒僵硬。村民都覺得章立仁獨居村西頭可能被什麼山精妖怪給迷住了，瘦了那麼多，明顯是精氣被妖怪吸收了，妖怪還變成小孩天天正大光明賴在他家，時時刻刻吸他的陽氣。沒見著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紅光滿麵，金雕玉琢一般，金黃色的眼珠裏滿是妖氣。而章立仁則是瘦的皮包骨頭，整日沒精神，天知道他剛來村裏的時候居然是個大胖子！那個小孩要不是妖怪簡直就見鬼了。但是聽了章立仁的那一通話，村民們頓時有些無所適從。確實章立仁的樣子正常，神智清楚，除了那個孩子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外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對於章立仁，眾村民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臉色，既是有些相信他講的話，又覺著黃眼珠實在太詭異。村中老人證實番人頭發眼睛顏色均與天朝百姓不同，不過這並沒有讓村民們放下心裏的猜測與懷疑，他們認為即使章立仁說的都是真的，小心謹慎些還是沒有錯的。本來嘛，章立仁作為一個富家子弟來到偏僻的深山老林裏的意圖就值得懷疑。
    章立仁自然知道村裏人的想法，不過他也沒辦法，人心是他無法改變的。這些人沒把他和小男生抓住燒死已經不錯了。之前以為得了絕症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就此死去，後來發現不用死著實高興了一陣，現在卻又發現他根本不能回去，除非他把他的小狗蛋給扔了。隻要帶著小男生，他就會一直受到懷疑。如今番人連年侵犯天朝，使得百姓對番人恨之入骨，這種時節他否認小男生是妖怪就必定要承認他是番人，在上京那種地方承認小男生有番人血統純粹是找死。那麼，為了回家，他是不是應該扔了這個不知怎麼生出來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