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貝站在客廳中央，他的手腳僵硬繃直。相較於他的緊張，桑倒自在得多。
    女人的腳步聲很輕，高跟鞋接觸地麵時不過微小的聲音傳來。他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冷風隻一陣，很快便消失。
    “蘇哥不坐？”
    陳辰已經繞過他坐在桑的旁邊。他們靠得近，像是貼在一起一樣。
    他眉頭微皺，搖頭，說一會就走了，約了人。
    女人沒再說什麼，點頭轉向桑。那條疤痕正好對著他，猙獰的扭曲像是警告他不要忘記那段痛苦的過去。
    桑對著陳辰笑，他們聊天的氣氛很融洽，這如同認識多年的交談方式令他渾身不自在。挪開視線，他突然不想看下去，甚至這房子都不想多呆。
    手機震了震，是W先生的短信。
    你要活著與我見麵。短短一句卻看的他心驚肉跳。
    什麼意思？
    女人銳利的視線射過來時，他正好抬頭，與對方對上。
    蘇貝下意識的後退，女人馬上又笑了出來。桑也跟著笑，接過對方手上的一疊白紙朝他走過來。
    蘇貝覺得不對勁，搖晃的燈光下他看見那兩人的影子連在了一起。
    “這個是陳辰之前收到的郵件，你看和W先生的一樣。”桑將那疊紙遞過來，一頁一頁翻給他看。燈光下若隱若現的字跡內容確實相同。
    蘇貝不語，陳辰卻插話，問W先生是誰。
    桑剛要說，便被他打斷。“沒有，隻是一個朋友。”他扯了桑一下，後者非但沒靠過來反而離得更遠了。
    他的指尖一顫猛地收了回來。刺刺的疼痛不明顯卻是真實存在的。
    陳辰無所謂的點頭，轉身又將包裏的東西拿出來。
    蘇貝有些心神不寧，他們的話幾乎沒聽進去。別在身後的手指在流血，粘膩的液體幾乎沾滿了整個手心，他不停的握拳，不停地像身上蹭，生怕滴在地上。
    手機再響，是他定的鬧鍾，方才看短信時重新設置的提示音與來電鈴聲相同。看一眼手機，他有些抱歉的向後退，說是接個電話便退出了屋子。
    院子裏很冷，仿佛一瞬間到了臘月。狂風搖晃著樹枝，嘩啦嘩啦的聲音聽得格外清楚。他顫抖著撥通W先生的電話。
    叮鈴，叮鈴……清脆的音樂霎時響起。
    就在身後，聲音近的如在耳邊一樣。
    蘇貝將手機拿遠了些，轉身看鐵門上的鎖哢嗒一聲掉了下來，大門緩緩打開，女孩歪著頭對他笑。“好慢。”
    屋內交談的聲音突然消失，一陣安靜過後玻璃上映出陳辰陰鷙的笑容。
    房門嘭的一聲被踢開，玻璃碎了一地。陳辰站在碎片之間，揮手將白紙甩了出來，落地，黑色的字跡一一顯現。
    “蘇哥，你當年說了謊話是麼？”
    在一陣安靜過後陳辰突然開口。
    她的高跟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刺耳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蘇貝看見她的身後，那些碎片上留下斑斑點點的紅。桑站在她的旁邊，望向自己的眼中卻是荒蕪一片。
    隻一眼，他突然就冷靜下來。
    身後的女孩還在，玩著手機，注意力並不在他們這邊。
    蘇貝拾起一張紙，問，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到。
    陳辰似乎沒想到，愣了兩秒突然笑了出來。這個笑容真醜他小聲嘀咕一句。
    “我說，那年你說了謊！”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揚起的下巴尖尖的。
    蘇貝冷冷的瞥她一眼，笑。“我還是不懂。”
    來回幾句，女人似乎急了，猛地衝了過來。蘇貝看見她飛揚的發梢左右搖擺，白淨的皮膚趁著那條疤更醜陋了。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當年明明說了謊話，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隻有你活了！！憑什麼，你到底是憑什麼！！”她瘋了一樣地大吼，深紅的唇彩暈開，血紅的大嘴一張一合何止豔俗。
    “我記得，這個顏色是你最喜歡的。”蘇貝淡淡的開口，伸手揪起她的衣擺。洋紅。女人上學那會就說，這個樣色很美，襯得她的皮膚更白了。所以每次見麵她都會穿著同樣顏色的衣服。
    “我說的沒錯吧？”見女人不說話，蘇貝突然湊到她耳邊。“莫菲。”再次說出這個名字他的心還是不由得抽一下。
    陳辰的脖子明顯一僵，扭過頭來，尷尬的問他，你在說什麼呢，蘇哥？
    蘇貝不語，隻是手指覆在她的雙唇上搖頭。
    身後的女孩似乎玩夠了手機，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蘇貝，走了。”
    “嗯，等我忙完正事再回來找你哦，莫菲。”
    “在這等著我，不要走。”
    同樣的話，多年前他說過一次，如今再說女人的眼神卻截然不同。
    莫菲是學校出名的美女，
    莫菲喜歡他，這也是學校出名的傳言。
    他隻與莫菲出去過一次，便是那次爬山了。
    蘇貝出了大門，女孩將鐵門重重的摔上，然後跟上來，小聲的埋怨，你發現的太晚了啊。
    確實他發現的太晚了。“嗬嗬，不過，桑你是不是可以不用變成孩子的模樣？”
    女孩微驚轉眼便笑了起來。“哎，你是怎麼發現的。”
    蘇貝搖頭，這事他並不打算現在就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