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貝，你怕鬼的？桑這樣問他。
    蘇貝覺得好笑，鬼他從不怕。“為什麼這樣問。”
    他們坐在村口的石台上，與W先生約好的地方。桑想了想，“麵對莫菲，你會變得很緊張，就像那時候一樣。”
    他知道那時候是什麼意思，之前在老家與桑的相見也是這樣。手腳不停地顫抖，冰冷的體溫像是將死之人。但是，這與怕無關。“因為，你和她對我來說都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桑的眉頭微皺，眼神些許疑惑。蘇貝見他唇張了張並未聽到聲音。
    “你想問，我說謊了是麼？”
    莫菲的話還在耳邊，聲聲清脆，怨恨化作這風遲遲不肯離去，正如那日一樣。
    黑漆漆的林子，冷風嗖嗖，他們圍坐成一圈，講著不知從哪聽來的鬼怪故事，莫菲第一個講的，內容是關於一隻貓的，具體的他記不清了。第二個講的是陳炎，他說的是民國時期的一個故事，陰陽兩隔的愛情。
    第三個說故事的人是他自己。
    “你知道那日我講了什麼故事麼？”蘇貝不停地搓著手，哈著氣，身體一點點暖了起來。桑沒有回他，隻是認真地盯著他看。
    蘇貝將手機拿出來放在一邊，看了眼時間，十九點三十分。還有半個小時，不過足夠了。
    “我講的是與陳炎相同的故事。”他的聲音突然沙啞，暗紅的唇微微顫著。瞥一眼桑，後者的驚訝全數寫在了臉上。
    女人是地主家的小姐，男人是她家的長工。地位懸殊的兩人卻互生愛意，偷偷私會過幾次被老爺發現了。男人被打斷條腿趕了出去，女人匆匆的嫁到別村。
    兩人再見是幾年之後的事了，女人婆婆發喪那日，男人提著大大小小的禮品前來祭吊。兩人擦肩而過，男人卻不曾認出她。後來聽村裏人談起，原來在女人出嫁後不久男人便成了家，娶了個普通人家的姑娘，生了兩個孩子。
    女人不信，偷偷跑去看，結果自然是自討沒趣。幸福甜蜜，黯然神傷形成鮮明的對比。沒有人知道女人是何時回去的，隻是第二日有傳言說，男人一家死了。不過也有說他們搬了。誰也沒見過，誰也不知道這話的真假。
    女人回到了婆家，過的很好，話卻日日少了。
    “很普通又惡俗的故事對麼？”蘇貝吸一口煙，桑點頭說確實。
    這個故事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如果說故事的人稱那是發生在他祖母身上的事時，你會如何反應呢？
    蘇貝問他，桑愣了半秒突然明白。
    “陳炎的祖母便是那個女人？”
    “嗯。”
    “你知道這個故事我是從誰那聽來的麼？”時間快到了，如果不出意外W先生真的會出現。“之前遇到的那個老頭。那天我幫了他，其他人忙的時候老頭給我講的。他說他在等他的愛人，等了很多年卻還是沒有遇到她。”
    老人走不出那座山，迷宮一樣的林子將他困了許多年。
    聽到這，正當他想報警的時候，老頭卻阻止了。蘇貝至今都無法忘記老人晦暗的眸子裏沉澱多年的悲傷。
    老人顫顫巍巍的聲音將林間的窸窣生生掩去。
    我，死了幾十年了。
    “當時我有點嚇到了，因為老人真的沒有影子呢。”
    “想不想看看你身邊一直陪伴的人？那日他這樣問我，我以為是媽媽所以就答應了。”
    於是那戒指便成了他的所有物，當然這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桑有些激動。
    手機與此同時響了起來。W先生的來電。“下次再告訴你。”
    他接起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個女人。
    “W先生，不對，我該叫你陳辰對吧。”
    話落突然的安靜過後女人咯咯的笑。“蘇貝，好久不見。”對，這才是陳辰，那個孤僻的女孩子從不曾親切的喚他蘇哥。
    黑暗中漸漸出現之人穿了白色的長裙，利落的短發被風吹亂。
    蘇貝將手機收了起來。桑起身站在他的身後。
    女人一步步靠近，她的周圍縈繞著薄薄的白霧，寒氣襲來，仿佛來自地獄的陰冷常人定是無法忍受的。
    蜷了蜷身子，蘇貝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團。
    “這次，多少錢？”開門見山是他一貫的風格。
    女人纖細的兩指晃了晃。“二十萬，我要莫菲永不得超生。”
    嗬。他笑，最毒不過女人啊。
    “成交。”
    蘇貝叫桑留下，將車鑰匙丟給他。“你去車裏等我，十二點之前，我會回來找你。”
    “算是約定麼？”桑並沒有多問。
    蘇貝點頭，先女人一步朝那屋子走去。
    幾年前的孽債如今也該了解了呢。
    莫菲，你在我手中死一次果然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