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意外的重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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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意外的重逢
    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情境有些回憶不起來了。隻記得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是高中的學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心口,難受得喘不過氣。夢裏的人似乎對我說了什麼,他的臉是模糊的,但我知道他是誰。當我剛剛明白自己對同性有好感的時候,他就出現在我的麵前了。這種安排甚至讓我一度認為,我是被上天原諒的,即使是像我這樣有奇怪感覺的人也能夠快樂的生活。
    慢慢地發現對周圍的向自己報以好感的女孩子沒有任何心情起伏時,我除了迷惑以外還有慌張。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像班裏的其他男孩子一樣與女孩兒們開心地說笑,追在喜歡的女孩兒身後努力討好。也許是我太內向了,不善於與異性交往,我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想要找到更多的理由來證明我是正常的。可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我發現自己比起女孩兒來更加注意男人。走在學校裏,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地鐵車廂裏,我的目光會不自覺地落在同性的身上。在我的眼睛裏,那些寬闊的肩膀,爽朗的笑聲,運動時飛灑的汗滴都要比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更加吸引人。
    我開始害怕了,以至於到了恐懼的地步,我想控製住這種不正常的感覺,開始強迫自己主動跟女孩子說話,想通過她們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再想那些奇怪的事情。露嬌發現了我的改變,問我為什麼突然愛說話了,她說班裏的一些女孩兒又重新對我抱有希望,說我好像終於開竅了。我對於她的話隻能一笑了之,如果我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她會怎麼看我呢,這件事情我連想都不敢想。距離那件事已經快五年了,我為什麼突然會做這樣的夢呢?雖然不會再心痛,但還是讓我有說不出來的感覺,很不舒服。難道是因為昨天和露嬌聊天談到了有關感情的事,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我從床上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不再去想了。
    之後的兩個星期我幾乎都是在家裏度過,這期間和大學的同學出去買了些書,陪高中的同學看了一場3D電影,暑假就這麼平穩的過著。然而在有一天的晚飯時,母親突然說道,“甜甜,我介紹你去你爸爸朋友的公司裏幫忙了,你開學就大三了,就當提前實習了吧,鍛煉鍛煉。”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張著嘴“啊”了一聲,然後才想到這也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意識到完全還是學生心態的自己馬上就要去公司裏做事,腦子裏頓時亂了起來。母親看出了我的苦惱,安慰我不是什麼太難的工作,主要就是幫忙。爸爸的朋友姓裴,母親讓我稱呼他裴叔叔就好。而且這個周末要和他一起吃頓飯,正好父親那天也會出差回來,讓我別有任何心理負擔。我點了點頭,可心裏還是很難平靜。不太善於與他人交往的我,在上了大學以後比起從前雖然好了很多,但要步入公司這樣一個小社會似的地方,還是讓人緊張不已。我回到房間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我一定能做好,這說不定是個嶄新的開始,我要努力擺脫掉過去那個膽小羞澀的自己,要成熟起來,變得強大,這樣也就不會那麼容易受傷了……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惴惴不安地坐在父親的車裏,看著窗外一棵棵閃過的樹,反複揉著手指。這個毛病似乎從小就養成了,隻要我感到緊張,就會不停地揉弄手指,顯得坐立不安。父親是中午回來的,皮膚好像有些曬黑了。兩個星期以來的奔波讓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整體上依然是嚴謹、幹練的樣子。比起休閑裝,我真的認為父親更加適合西服。那種筆挺的西服套裝穿在他的身上,有一種很強的威懾力。這好像有些誇張了,但我眼中的父親就是這個樣子。他的頭腦總是清醒的,對工作上的事情極其認真和熱忱,可以用一絲不苟來形容。我平時也對他特別尊敬,但總是少了一份親昵感。這大概是他總在外麵忙生意的事情,跟我相處的時間不多的緣故吧。從我有記憶以來,父親就經常出差,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我卻很少問他工作上的事情,因為總感覺那不是我能明白的世界,那是他的工作,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稍顯嚴肅的父親也有他溫和可愛的一麵,就是他叫我甜甜的時候。其實父親本來一直叫我“糖糖”,盡管這個昵稱對男孩子來講一樣不太合適,但要比“甜甜”強許多了。他對於母親強加給我的名字不太滿意,可是為了滿足妻子的願望,他也隻能默許了。我很難想象出父親非常溫柔的模樣,他和母親的性格有很大的差異,兩個人能組成家庭連我這個兒子都有些費解。當母親告訴我父親其實有很溫柔的一麵時,我睜大了眼睛,努力地想象著,最終腦海裏浮現的還是那張嚴肅認真的麵孔。有時候我甚至會期待著父親叫我的名字,他叫“甜甜”的時候顯得特別親切,讓我覺得自己和父親的距離悄悄的拉近了。我的印象很深刻,小學四年級時父親開始叫我“甜甜”了。母親為此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我到後來才知道是她讓父親這麼叫我的,對此,我甚至有點感謝母親。這就是名字帶給我的喜憂參半中的喜吧。
    “甜甜”,父親從後視鏡裏看了看我,“你裴叔叔的公司是做廣告策劃工作的,你去那兒主要是輔助他們市場部的調研工作,整理收集一些相關的資料,沒什麼太難的東西,有不懂的地方就問。”我看著後視鏡裏父親的臉,“嗯”了一聲,隨後又補了一句,“爸您這次出差也挺辛苦的吧?”我突然很想問問他。父親轉過頭告訴我還好,露出有些欣喜的表情,然後繼續看著前麵,問我假期都忙了些什麼。我們在後半段路上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久就開到飯店門口了。能和父親自然的說了這麼多話,我的心情也變好了,沒有之前那麼緊張。我握了握拳頭,挺胸抬頭地跟著父親走進了大門。
    進到包間裏,裴叔叔站起來跟父親打了招呼,顯得很熱情。他打量了我一番,說我也長這麼大了,時間過得真快。之後就詢問父親,“嫂子怎麼沒來啊?”父親告訴他母親之前就和朋友約好去買衣服了,裴叔叔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整頓飯的氣氛十分融洽,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拘謹,讓我也漸漸的放鬆了下來。裴叔叔非常隨和,很有幽默感,父親和他聊天的時候也總是笑著,我坐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話也不再緊張了。裴叔叔把工作的事情比較詳細的講給了我,我認真的聽著,仔細的記在心裏。之後我沒再聽他們聊天的內容,夾菜放進嘴裏的同時開始幻想起進公司的場景。我下定決心,要盡最大力量做好工作,不能給父親丟臉。
    回到家裏,我舒服地洗了個澡,吹幹頭發以後就躺到了床上。翻了翻前幾天新買的才看到一半的書,明明是很有意思的情節,現在卻有點看不進去。索性把書合上,我將臉埋在枕頭裏,想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有關過去的回憶在這時竟然湧現出來,我不願意再想起的事情這幾天總是在我腦中若隱若現,明明那麼想忘記,明明已經很久不去想了。關上燈沉浸在黑夜裏,伴隨著有些焦慮的心情,我還是睡著了。也許是今天有些疲倦,我沒有做夢,沉沉的睡著。
    又是一個星期六,一大早就被母親叫醒,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搖晃著身體打開了房門。母親說要帶我去商場買一些上班時要穿的衣服,即使是實習幫忙,也應該穿得正式一些,像個大人的樣子。早餐過後,我們一起出了門。逛了整整一天,去了好幾個地方,疲憊早就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陪女人逛街果然是件痛苦的事情……我拎著大包小包跟在母親的身後,還要一件一件的試穿母親給我選擇的衣服。晚上父親要回家吃飯,這無疑是解救了我,身體已然疲倦到了極點,我無奈的呼了口氣,心裏想著終於可以回家了。因為到家時已經將近七點,我給母親幫忙,做了比較簡單的晚飯。飯後母親讓我穿上每一套新衣服給父親展示,我本想拒絕,但父親似乎也很想看一看,於是在睡覺前,我變成了服裝模特。
    模特展示後我終於回到了房間,已經要十一點了,我趕快打開了調頻,等待著莫迎初的聲音。今天真是太累了,我聽著聽著眼皮就開始打架,使勁揉了揉眼睛也沒什麼作用。沐浴後的身體完全放鬆了,柔軟的床好像把我裹起來一樣,舒服得要命,我最終還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聽完了節目。當聽到莫迎初說“晚安”時,我的困意也到達了頂點,好像給了自己暗示一樣,我一下關掉了調頻,倒在床上踏實的睡著了。第二天,我待在家裏看了一天的書,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星期一一大早我就起床了,這是我第一天工作的日子,絕對不能遲到。站在大樓的門口,我看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穿上偏休閑類的西裝後,人真的變得成熟了不少,這樣更可以快一點融入這個環境了吧。我做了一個深呼吸,邁進了標誌著新開始的大門。前台的年輕小姐把我帶到了部門經理的辦公室,我看著寫有“市場調研部”的門牌,輕輕地敲了三下門。辦公室裏非常寬敞和明亮,綠色的盆栽增添了一絲生機。部門經理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並向我詢問了一些問題。看外表,她是一位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的女性,輪廓很鮮明,感覺有很強的工作能力,但是稍顯淩厲。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就會有一家食品銷售公司的客戶來這裏商討工作進展。市場部和營銷部都要參與這個會議,一旦在市場調研後製定出相關的銷售戰略方案,就必須馬上與客戶進行及時密切的溝通。征求客戶的意見後,在雙方都認可的情況下才能真正實施方案策略。並且,在方案的執行階段,也要根據市場環境變化等因素來對方案進行動態調整以及補充。這位姓孫的經理讓我作為市場調研部的助理參與這次會議,做一些相關的記錄,更多的其實是增長一些閱曆,對部門工作有個直觀的認識了解。
    我沒有想到一來到公司就會有這樣的機會和工作,但努力做事的決心使我穩住了自己。跟著孫經理去往會議室的路上,我不斷在心中給自己打氣,用力地抱住了懷裏的文件夾。會議是十點整開始,我們和營銷策劃部的人都提前十分鍾到達了會議室,等待著客戶。我直直的坐在椅子上,開始揉弄手指,看起來就顯得緊張。孫經理也發現了我的不安,叮囑了我幾句,告訴我不用擔心,這隻是工作中一個必經的環節,她會提醒我該記錄什麼,而且也不用我和客戶交流,隻要認真聽就好了。正說著,早上接待過我的前台小姐就把客戶請進來了。我朝著門口看去,隻一眼,就驚得動彈不得。那一刻,我仿佛連心跳都停止了,連挪開視線都辦不到,完全愣在那裏。營銷部的人先起身去和客戶打招呼,市場部的我們坐在裏麵,隻要站起身就好。我好像是不受意識支配似的站了起來,那雙腿似乎都不是我的,我沒有任何感覺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食品銷售公司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是公司的銷售部代表,另一個跟在後麵的年輕男人是實習助理。年輕男人發現我的視線時先是瞟了我一眼,不過五秒鍾,在他有點睜大的眼中晃過了驚訝,但那樣的眼神一瞬間又消失了,就好像是我的錯覺一般。我終於把剛才險些出鞘的靈魂抓了回來,能夠支配自己的身體了。坐下來端正了姿勢,我的心髒又由停止跳動變為劇烈的跳動。我使勁地握緊自己的手,已經到了有些疼痛的地步,就像小時候坐在治療椅上接受拔牙時握疼的手一樣,害怕極了。我知道自己不能低著頭,不能讓別人看出異樣,第一天工作怎麼能出問題,在心裏做著艱難的鬥爭,我緩緩地抬起頭看向對麵,用盡全力把目光隻停在中年代表的身上。我此時恨死了眼睛的餘光,為什麼眼睛裏不能隻有一樣事物,為什麼不能屏蔽不想看見的人呢……
    中年的銷售代表向在座的人介紹了他今天帶來的年輕人。年輕人是學習工作經驗的實習助理,更是公司董事的侄子,以後也許要繼承公司。為了更好的了解相關事務,現在就開始接觸各個部門的工作。今天的商討會議就是銷售環節的重要部分,所以帶他來學習,以後也會跟裴叔叔的公司有許多往來,因此希望我們能給他一些幫助,多多配合。在介紹他的名字時,我甚至想堵住自己的耳朵,但無能為力。原以為再聽到這個名字,再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我不會再有任何感覺。可事到如今,我的心底還是傳來了清晰的疼痛。方瑞恒,這個我曾經以為已被埋藏極深的名字,其實隻是被一層薄薄的沙子蓋住了,一陣風吹過就能把它完全顯露出來。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會在心裏刻得多深,我到現在才明白。
    我就像一台機器一樣,在孫經理的提示下,複製會議的內容。筆在紙上不停著劃著,但寫的是什麼卻根本不知道。我埋著頭快速地記錄著,這樣就不用看到他的臉了,期盼著會議快一點結束,不停地看著手表。而時間像放慢了一樣,一分鍾都變得像一小時那麼長。終於等來了會議的結束,我放下手裏的簽字筆,看到右手中指的前端壓出了紅色的印,有些疼,是握筆太用力留下的痕跡。整理好文件夾,我抬起發酸的脖子,撞上了對麵的人投來的視線。我迅速移開目光,心跳又在瞬間加速。也許又是錯覺,我感到那道視線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我趕緊跟上孫經理的腳步走到門口,她讓我先把文件夾送回去,到辦公室等她。我求之不得的離開了會議室,幾乎小跑著找到了衛生間。看見洗手台上沒有水跡,我把文件夾放在離自己稍遠的地方,俯下身用冷水拍打著臉。以後他還會來公司,會和這個公司有許多往來,我能避免和他接觸嗎?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這是我下定決心,想要改變自己的新開始,可第一天就遇到了不想再見到的人。我害怕看到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連,當初那些痛苦的感受我不願意再重溫一遍。
    煩躁又害怕……抬起頭擦著臉上的水,看見鏡子裏麵直視自己的人,我猛地轉向身後。方瑞恒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笑著對我說,“蘇糖,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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