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是岑叔的兒子，比我大五歲，比我哥大三歲，我們三個年齡差不多，相處的挺好，後來處出感情就跟一家人一樣了。”林故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出了聲，“三人裏麵，大哥脾氣最好，我最悶，二哥最調皮搗蛋，平時都是我大哥追著我二哥跑，我追著我大哥跑，然後岑叔追在後邊喊我們回去吃飯。”
    習麥一邊注意腳下一邊聽著他敘述往事，聽林故說他們三兄弟之間的相處模式，這讓習麥想起了自己跟展飛和徐靖，小時候他們也是這樣，調皮搗蛋，打打鬧鬧，長大後的感情卻特別深厚。
    但他還是為當時的林故感到心酸，不管人家對自己多麼好，終歸是寄人籬下，那時候林故肯定也會偷偷難過。
    “其實那些年真的挺苦的，岑叔是個農民，妻子又死的早，他一個人拉扯大哥本來就不容易，這家裏突然多出兩張嘴差點沒把他給愁死，可岑叔沒趕我們走，他咬著牙又是借錢又是求人，不但把我倆喂飽了，還讓我倆都上學校了。”笑聲收了，口吻也變了，林故用那低沉的聲音訴說著內心裏的酸甜苦辣，“雖然那些年的日子是貧窮了些，但我們一家人還是特別幸福的。”
    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歡聲笑語的畫麵，一個大男人，三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四個人圍著小矮桌搶東西時一個比一個凶猛，一個比一個嚷嚷的大聲。
    隻是現在畫麵裏的人缺失了，再也湊不齊了。
    林故心裏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傷痕，習麥感覺得到，也能理解，因為他感同身受。
    “你跟你二哥的親生父母就沒來找過你嗎？”習麥問。
    “來找了，可惜來晚了，我跟我哥也不願意回去。”林故冷冷的哼笑兩聲，口氣有點難以捉摸的陰森森。
    習麥聽著突然不敢再追問了，三十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這裏邊有不能說的事兒。
    接路程裏兩人都沒再說話，靠著手機裏照出來的燈光摸索著下山，各自都很疲憊的回到小鎮，回道旅館，相擁入眠。
    這天習麥的收獲還是很大的，林故能對著他哀傷落淚，林故能對著他浪漫告白，林故能對他敞開心房，這一切切都說明了林故對他的信任和真心，習麥感到滿足無比，覺得自己真沒有白來這麼遠的地方。
    後來幾天，林故就一心一意帶著習麥去玩了，倆人早出晚歸把周邊好吃的好玩的差不多都嚐試了，比如沒事跑去挖蚯蚓釣別人田裏的魚，結果被大嗓門的婦女逮著當偷魚賊罵了好一通。再比如兩男人大中午跑小溪裏裸泳，不下心玩出火來就躲石頭縫裏打炮，結果弄的身上到處都是擦傷。還有兩瘋子半夜不睡覺提著手電筒跑去撈泥鰍，結果遭惡狗攆屁股滾田裏成泥人的……
    總之怎麼刺激怎麼玩，怎麼胡鬧怎麼玩。
    別看林故這人平時一副靜謐沉穩的樣子，玩起來可能放的開了，鬼主意一堆一堆的應接不暇，習麥總算相信他是農村裏出來的孩子了，城裏人根本不會這麼玩，整天不是玩高端就是玩大氣，越玩越低俗。
    習麥這些天高興壞了，三十歲的男人跟個小孩似得跟著林故漫山遍野的亂竄，雖然行為有那點蠢，但真心歡樂。
    最後一天，兩人哪都沒去，就躲在旅館裏膩歪了一天，直到晚飯時間才出門透個氣。
    去火鍋店吃晚飯順便找老頭兒告別，全都搞定後，習麥牽著林故的手慢悠悠的在黑胡同裏散步消食。
    “媳婦兒，我覺得這裏挺好的，特淳樸，特幹淨，真適合定居。”想想明天就要離開這地方了，習麥這心裏還真有那點舍不得，“誒，你說咱們下次什麼時候能再來啊？要不規劃規劃，老了咱們就來這隱居吧！”
    說著，習麥就覺得這事兒有譜，城市裏汙染大，空氣質量差，要是不想得這病那病的，還是住農村安全。
    “麥哥。”林故突然停住腳步。
    “恩？”黑乎乎的胡同裏習麥也看不清他的臉色，“怎麼了？”
    林故壓低了聲音問，“你知道我大哥是怎麼死的嗎？”
    習麥愣愣的反問，“……怎麼死的？”
    “自殺死的。”林故慢慢繞到他背後，又問，“你知道我大哥叫什麼名字嗎？”
    習麥機械似得再次反問，“……叫什麼？”
    “岑策，山今岑，鞭策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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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