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氣,如龍潛淵  第10章 夢境軒轅,明安殺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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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黎坐姿端正,雙手放在膝上,閉目凝神,一身白衣潔白出塵,身畔放著一把樣式奇古的青銅古劍,青絲長委於地,模樣似被一層煙霧隔著,看不仔細,周身散發著一種清寒冷傲、淩厲駭人的森寒劍勢,教人不敢靠近。
    良久,他緩緩睜開雙眸,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海,瞳孔周圍又帶著點赤金,幽深神秘,流動著奇異靈動的光芒,吸引惑人,一旦沉溺就難以自持,無法轉開視線。
    “青珂。”低沉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感,平滑細膩,舒緩優雅。
    虛空中出現一團白色亮光,飛到九黎麵前,裏麵傳出分不出性別的聲音:“九黎,他們來了!”
    一陣靜默,九黎握住身邊的長劍,起身立起:“青珂,我們的約定結束了。”
    青珂三百五十二年,滄瀾國滅,大景統一大陸,大景帝以滄瀾亡國之君軒轅傾城為質遣於大景帝都雲溪,封安樂侯。同年,大景帝與安樂侯共議廢除神權,君權天授,天闕之巔青珂神廟被廢,信眾遭劫。
    此刻,青珂神廟內外別無他人,隻有九黎手持利劍立在大殿,一襲白袍在森冷空曠的黑暗裏分外清晰,氣息湧動,壓抑著古怪可怕的平靜。
    光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是啊,這麼久終於該結束了。”
    “被人們拋棄,不恨嗎?”九黎問。
    “不,這是我們約定的不是嗎?你替我守護大陸直至人們不再需要我,我給你開天辟地與神等同的力量。現在,是我願望達成的時候了。”
    九黎深深地看著開始變得透明的光暈,隻道:“神真是奇怪的東西。”
    光暈愈見稀薄,最後消失成一個亮點時,聲音細小微弱,神說:“你也很奇怪啊,九黎!”最後一句仿若歎息,與身後傳來的聲音重疊起來,九黎一怔,緩緩轉身。
    “軒轅。”
    季明衍目光複雜地看著床上夢語呢喃的小人兒,正在擦拭玄燁滾燙的額頭的動作不由一頓,放下毛巾,右手撫摸磨蹭著因高溫發紅燙人的嫩頰。
    “九黎。”飽含著擔憂無奈,以及些微的矛盾,與夢境中相仿的歎息。
    遊過蘇堤當晚,玄燁突然發燒生病,西湖之行被迫終止,季明衍決定早日回府。至今玄燁已經昏睡四天,全身高溫不退,嘴裏不住呢喃,隻模糊念著“軒轅”二字。對於一個孩子的身體而言,高燒不退極可能導致靈智受損,嚴重者甚至危及性命。
    季明衍對此情況顯得極為憂心,在大夫表示毫無辦法隻得聽天由命後,將其命人嚴厲處理,幾日不眠不休守在床邊,照顧昏睡不醒的玄燁。俊美的臉變得疲憊,眼裏有著細微的裂縫,除了換洗吃飯一步也不曾離開玄燁。作為父親,盡心竭力照顧兒子是無可厚非的,但因為是季明衍這實在是大大的反常。
    季明衍是什麼人?
    心狠手辣,城府極深,對沒關係的人漠不關心。但現在,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對玄燁的關心在乎已經超過了棋子的範疇。
    想念他淩厲縝密的棋風,雖然常常輸的不甘,但總是讓人更加佩服。
    想念他美麗蒼涼的笛音,繞梁婉轉,總能在寂寞躁動時感到平靜。
    想念他睜開漆黑的眼睛,幹淨澄澈,幽深如同墨潭,流光璀璨。
    想念,想念。
    嘴裏念著別人名字的你,感覺如此遙遠,就像隻是眨眼間都會消失。
    “快醒過來吧,九黎。”季明衍將柔軟細嫩的小手包在掌心,抵著額頭,聲音低沉沙啞。
    屋外夾竹桃開得豔豔,烈日炎炎,一絲風也沒有,季明希站在窗前看著屋內的景象,不覺捏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盡顯,眼裏閃著陰狠的戾氣,從沒一刻如此希望這個孩子消失。
    這麼反常的季明衍,多麼讓人陌生!
    轉身離開,不想再看一眼,步子狼狽地接近逃跑。
    很快,暮色將至,黑暗開始侵蝕,屋裏的光線轉暗,就在最後一絲光彩即將逝去,玄燁費勁地睜開了眼睛,盯著頭頂的蚊帳愣了回神,察覺到手心的溫暖,歪了歪頭,看到正靠在床頭小憩的季明衍。
    衣服有些皺褶,桃花眼底也有了青色,臉上滿是疲倦,看起來就像已經好幾天沒睡了。
    現在的工作有這麼多嗎?怎麼會累成這樣?玄燁不禁疑惑,他明明記得季明衍一個月才查賬一次,各家主簿也盡職盡責根本不用怎麼費神。
    難道出了什麼事麼?
    玄燁這樣一想不禁有些擔憂,但口中幹渴頭又發昏,實在難受地緊。想要下床,但季明衍一向淺眠,為了不驚醒他,玄燁隻得慢慢抽出被握的右手。就在指尖脫離即將成功之際,季明衍迅疾地重新抓住了小手,一雙鳳目清醒非常,看上去就像沒有睡著一般。
    “你醒了?”季明衍深邃的眼睛在玄燁身上來來回回仔細掃視,似乎確定著什麼,最後目光沉澱下來,恢複了往日銳利沉穩,聲音帶著些剛睡醒的性感沙啞。
    “••••••”玄燁張了張口,抽痛沙啞的喉嚨發不出聲音。
    季明衍了然地看著玄燁,下床倒了杯茶:“你這幾日高燒不醒,嗓子怕是燒得壞了,喝口茶潤一潤。”
    玄燁就著杯子喝了幾口,感覺舒服了些,說話不複孩童的清脆,帶點沙啞:“你一直在這裏?”眼裏帶了點驚奇,對季明衍的行為有著濃重的不解。
    季明衍扶著玄燁重新躺了下去,替他捏了捏被角,點了點頭:“是,怎麼說你現在也是我兒子。”
    說得理所當然,語氣也淡然平靜。
    但季明衍的心裏卻是翻江倒海,難以平複。
    他一向利益至上,隻講錢,不談情。
    對他而言,愛情、親情、友情都是靠不住的,隻有金錢是永遠不會背叛的。他握著季氏大權,人人前呼後擁,隻是彼此利用;他與眾多紅顏魚水情濃,也不過是場你情我願的交易;對於大哥季明衍,那也隻是發展至今的獨占欲和責任。
    但是九黎,自己撿到的這個孩子,卻成了其中的例外。
    季明衍想了想,揚起邪肆魅惑的笑容,眼角狹長,點著星光:“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回去了。好好休息。”話音落下,人已經出了房門,看不見蹤影。
    整間屋裏漆黑一片,靜謐的連歎息都發不出一聲。
    聽風小居。
    季明希在案上寫些什麼,燈光昏暗,映著光亮,明暗得就像一幅剪影。良久,季明希擱筆停書,將雪白的宣紙折疊起來,裝進一信封裏,麵上寫著三個筆力淩厲的墨字:季明安。
    走動到窗前,將信遞給外麵的黑影,淡淡道:“將信送到地方後回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黑影一閃而逝,季明希關上窗戶,走到書房一麵牆邊,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人一身青衣,眉目如畫,俊美邪肆,麵上似笑非笑,赫然正是季明衍。
    季明希伸手撫上畫中人臉龐,目光狠厲卻又纏綿:“明衍,不要怪我。分明是你迫我,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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