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氣,如龍潛淵 第5章 江南密信,計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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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花燈會,季明衍手執白扇,穿著一套天青色錦緞儒衫,外罩白色紗衣,紗衣上繡著銀絲花紋,形容俊美,眉尖上挑百般風流,墨眼一轉千種風姿,微風一吹,衣袂翩躚,仿佛天外謫仙,引得無數放燈的女兒家羞紅了臉,他卻完全事不關己的模樣,優雅地站在橋上任憑那些或暗或明的打量落在身上,一臉閑適寫意。
古人雲:樂極易生悲。
這話季明衍從來沒有相信過,但現在季明衍不得不信。手裏捏著季平呈上來的密信,雪白的紙上隻短短四個字卻徹底觸了他的逆鱗,犯了他的怒,他麵上寒霜冰結,背影清冷孤絕,冷酷肅殺的氣息從他的身體不斷蔓延,月光下整一個玉麵修羅。
用上內力,白紙碎裂成片從橋上落下的情景仿佛是場美麗的夢,水光瀲灩,人影搖紅,待水波靜止,橋上已經不見那人,人來人去,天邊圓月一輪,冷眼旁觀,散發著明亮清冷的光芒。
季明衍幾乎是渾身冒火,咬牙切齒地回到有儀居,強自冷靜的吩咐季平季薇收拾行裝立刻啟程回揚州,他匆匆奔回有儀居後院清幽的回香閣,一腳踹開房門,掀翻桌子,順手毀掉一對唐朝玉蘭花開釉下彩青花瓷瓶才停手,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清晰。
一切靜了下來,急促的呼吸,發熱的思緒,都慢慢緩下來,冷靜也回來了五分,剩下三分憤怒,一分酸意,一分惆悵。
當務之急,還是得盡快趕回去。
想起那無情的四個字,季明衍輕佻的桃花眼暗沉了幾分,怒意又開始緩慢蒸騰。
電光火石間,季明衍感覺到房裏多了一道微弱的呼吸,習武之人的警覺和不凡的身份讓他立時沉下氣息,輕輕撩開鵝黃紗帳,越過屏風,呼吸清晰地從床邊輕帳後的隔間傳出。
季明衍眼神幽暗氣勢聚集,陡然伸手撩開帳子,看到的竟是個柔軟細小的孩子,年紀不過兩三歲,模樣粉雕玉琢,雙眼閉著,粉嫩的小嘴微微緊抿,月光柔和的照在這個孩子身上,顯得格外寧靜安謐。
很像他。怒氣微微和緩,習慣性開始推想。
這個孩子是睡著的。季明衍可以清楚的判斷這個,他看著因角落裏燃著安神香香味格外濃稠的隔間,又看了看在這麼大動靜之後還沒醒轉的小孩,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但中途想起什麼,臉色又難看起來。
季明衍眯著眼看著小孩安靜的睡顏,一個惡毒過分充滿報複意味的計劃突然在他腦中成形。他彎下腰抱起小孩,輕的過分的重量,柔軟易碎的身軀,這一切多麼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
嗯,還是個精致的玩偶。
季明衍心情好了起來,怒火得到紓解,連帶著玩偶身上混雜著酸臭味和安神香的味道讓一向潔癖嚴重的他也覺得能夠忍受下來,他饒有興味的看著玩偶平靜的睡容,惡意的想,若是帶他回去,季氏那些老家夥該是露出怎樣難看的臉,還有他,會怎麼做呢?
真令人期待,你說是嗎?季明衍笑彎了一雙桃花眼,修長的手指戳了戳孩子柔嫩的臉頰,意料中沒有得到絲毫反應,自得其樂的收回手,抱著孩子坐上馬車連夜離開京城返回揚州。
正月十六,一天之始,季明衍在柔和的晨光中露出絕代無雙的笑容,對孩子輕聲道著早安。
孩子,也就是愛新覺羅•;玄燁,睜著雙漆黑清亮的大眼盯著季明衍豔麗的笑容,表情平靜的沒有絲毫動搖,姿態防備,一點也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反應。
有趣,真是有意思。
若說先前還有猶豫疑慮,現在季明衍已經不準備放過這麼有趣的玩偶,季明衍從來不怕麻煩,狂傲陰狠的天性讓他一直不甘於平靜,麻煩對他而言就是樂趣。既然主意已經打定,棋子又是個這麼有意思的小家夥,那他也不介意看看未來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之後,一大一小沒有說話,各自占據馬車一隅,季明衍姿態放鬆地靠坐在馬車外沿閉目養神,玄燁看了男人良久,判斷這個眉眼邪肆俊美的男子對自己暫時沒有惡意之後,身軀微微調整動了動,姿勢依舊戒備,眼睛卻閉了起來。
就在玄燁閉上眼睛的那刻,男人的桃花眼緩緩睜了開來,看著安靜在角落淺眠的孩童,想起那個溫和沉靜宛若春風的人,目光深處潛出一抹複雜的神色,有些溫柔,也有些殺意,但最終所有都幽幽沉寂下去,重新閉上了眼睛。
聽到馬車內平靜下來,季平季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恐懼還有茫然。但季明衍的想法不是他們可以猜測的,仆人該有仆人的本分,隻需要做好主子吩咐的事就好。
至於其他,與己無關。
紫禁城,慈寧宮。
昭聖皇太後剛剛用過早膳,此刻閉眸歇息,蘇茉兒跪在一旁替她垂著膝蓋,力度輕重得宜,很是舒爽。華美的宮室裏,廊簷下一向安靜的鶯歌突然叫了起來,太後睜開眼睛:“蘇茉兒,去拿那件黑狐麵勾絲的披風,陪哀家到花園走走消食。”
蘇茉兒乖巧地領旨退下,屋裏隻剩太後一人,突然,一道黑色人影出現跪在太後麵前,既是是在眼前,還是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感,這是一個懂得屏息隱藏的高手。
“稟太後,三阿哥離開了北長街,目前行蹤不明。”毫無機製的男聲。
“哦,我讓你看著隨時向我彙報他的情況,你給我把人看丟了?”太後震怒地一掌拍在小幾上。
“屬下在‘照看’過程中,發現另一夥人想要刺殺三阿哥,本來想就地解決,但中了調虎離山計,回去時,三阿哥已經不在院中。”毫無感情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屬下聽到三阿哥的乳娘孫氏之夫曹璽想了一招‘李代桃僵’,企圖找個罹患天花的棄兒冒充三阿哥,混淆皇室血統,掩藏罪責,蒙騙皇上太後。”
太後緊緊握住桌腳,一雙美目低頭沉思,千般思緒萬種想法飛馳而過,終於恢複平日的端莊鎮定:“你且暗中尋找三阿哥的行蹤,這件事不得告知任何人,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說。”
“是,七殺遵旨。”聲音落下,人影已不見了影蹤。
星宿七殺,與其他十三紫微鬥星本是帝王身邊的暗衛,清太宗時期,皇太極以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名義將七殺派到她身邊。太宗逝後,太後掌握了這顆殺星的星魂牌,星魂牌是可命令其行事,但帝王聖諭永遠高於一切,這是太後這麼多年一直不敢過分信任七殺的原因。
“阿林,”太後揉了揉額角,喚了外麵站著的心腹侍衛:“皇上近日還經常出宮?”
阿林跪下行禮,恭敬地彎腰站在一邊:“是,吳公公說皇上昨天又出宮了一趟。”
“哼,他這倒是愈來愈勤了,還有做皇上的樣子嗎?”太後一聽大怒,先前她隻以為皇帝隻是一時興起,出於對世俗禮教、皇室尊嚴、兄弟情誼的考量,這段孽緣終會斷的幹幹淨淨,但現在他的作為隻讓她想起了他的父親,愛新覺羅•;皇太極對她姐姐海蘭珠的感情。
作為一個皇帝,這樣的感情太可怕了。
“董鄂氏。”太後聲音森冷刺骨:“阿林,你且傳信給在哈倫告盧的襄親王,請他速速班師回朝,就說哀家許久未見,甚為想念。”
福臨,不要怪我,額娘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