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第八十七章 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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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般璧人沐浴在耀眼的光芒中,右手琴弓時快時緩,在琴弦上拂動,空氣中蕩漾著優雅的韻律。
我默默的看著。
很完美,完美得不真實,一點都不真實。
“喜歡巴赫的曲子嗎?”一曲終了,問道。
我點點頭,“不喜歡。”
青木隱葵笑了,笑起來皓齒明眸。
“既然不喜歡,何故點頭?”
我想了想,“不喜歡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小提琴手和曲作家,因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些東西在折磨我,其中就是巴赫的恰空舞曲最厭惡了;喜歡是因為青木前輩拉得很好,非常好!”
青木隱葵拍拍我的腦袋,“回答得既誠實又油滑,有進步。”
此刻,我聽不出這句話中任何的貶義,也不想去在意。默默的接受著讚賞。
我喜歡被人寵的感覺。盡管這樣說也許會有些自私。
但這樣,或多或少能讓麵具後的我從那個滿身是荊棘的泥潭中得到解脫,那個因為一個人、一個該死的混蛋而傷痕累累的靈魂,深深地鎖在了這個燦爛笑著的麵孔後。
不希望別人洞穿,始終無法解脫的我,學著戴上麵具。
開始理解,為什麼痛失所愛後的人們情願淪陷在冰毒的糜香之中,也不願接受現實。我發現,我居然也可悲地在內心深處動搖,正因為知道罌粟美麗的致命,才想要用那醇香將我暫時解脫。明明知道,這種所謂的“解脫”隻是一種假象,可是我……我覺得自己很可悲。
沒有人的時候,我的麵具便不受控製的開始脫落。來自軀殼深處的痛楚,一點一點流露出來。灼燒一般,難以忍受,甚至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要毒品……明明沒有一點毒癮,卻瘋了一樣想要得到那解脫的假象。
把這份熾痛,和著淚水咽下。
待在青木家的這段時光,在溫暖的陽光下,是一片沉沉的灰色。
每天都是回到了童年般的折磨人課程,每天都要麵對平常異常親近實質上異常嚴厲的格林和久森蓮,那些課程非常繁重,令人難以忍受,靈魂都快被這些堆滿山的英文書給抽幹了。我知道,課程的安排是青木隱葵作出的。在這些安排後,無力的我慢慢疲於悲傷,即使夢中有多少的回憶和深刻感觸,夢醒了,都忘了。
知道了,青木隱葵這個人呐,我幼稚的伎倆終究還是沒有瞞過。
不知何時開始,我慢慢地適應了麵具。這也許,是我人生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在靈魂的背麵抽咽的我,開始迎著光笑,燦爛地笑。
笑得無與倫比,讓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漂亮的眼睛。
“都結束了。”
窗外風雨交加,隔著一層玻璃,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青木隱葵倚在窗邊,露出倦容,手無力地垂下,手中的電話發出刺耳的聲響:“嘟……嘟……”
雨太大了,信號不好。
“……明天回學校吧。我送你。”青木隱葵笑著,臉上卻露出憔悴。
走廊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隻有埋沒在了一片黑暗的遠處。轉身,修長的身形慢慢走向黑暗。
我張張嘴,喉嚨沙啞。
衝過去,從背後抱住了青木隱葵。
緊緊地抱著,仿佛一鬆手就會消失。我把腦袋貼在青木隱葵的背上,他喜歡柔軟的襯衣,上麵是我既討厭又喜歡的薄荷味道。
不知道出於什麼感情,我緊緊地摟著他。
慢慢地呼吸,想要記住的薄荷味道慢慢印在心間。忘不掉。
抱著的人慢慢地轉身,他比我高,俯視著我,雨點在激烈地砸下,瘋狂敲打玻璃。
雷聲異常地響,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撕裂了蒼穹。
墊腳,我仰起頭,吻上了青木隱葵的唇。
慢慢地舔舐,學著一點一點深入。
青木隱葵張開的嘴,伸出舌頭慢慢回應。
過程很慢,很慢。就像紳士和淑女,在跳優雅的華爾茲。
彼此都在努力記憶,這漫長的一刻。
舌與舌的交錯,交織,糾纏,融化在溫暖而濕潤的時光中。
他的舌嫻熟地纏繞著,在我的唇齒間蠕動。一點一點深入,緩緩彌漫著,眼前一片水汽氤氳。
忘記是什麼時刻。
我慢慢地放開了一直緊抱著他的雙臂,在他白皙如玉的額頭上印下淡淡的一吻。
輕輕地摸摸那漂亮的茶色的頭發,我總是希望這樣做。
這也是,我對這幾天我能做的唯一的回禮。
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貪婪地汲取。從那滿是倦意卻依舊對我一人溫柔的笑容中,我希望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渴望他繼續用那成熟的方式保護著我,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
作為最後的一次,能靠在他的身邊,安靜地聽著他優雅的琴聲,無論是鋼琴,還是小提琴。
久違的學校,屹立在一片沉沉的昏暗中。
相隔不過數月,我的心境已全然不同。
我待在青木家的一個月,發生的很多事是我回來之後才知道的。不需要問別人,隻是看著門口厚厚的一摞報紙,就一切明了。
著名影星心髒病死於家中,國外數名企業家聚會死於森林火災,各個國籍數十名政治家因意見不合互相謀殺、慘死。
樂壇老歌星家中上吊自殺,郊嶺荒屋發現數十無名屍體,國外某旅行家……
某兩國之間戰火不斷,為了資源和生存某地區發生的叛變,恐怖分子活動猖獗……
諸如此類的新聞,看似不相幹的人們死於同一時段,完全不同而且合理的死因,確鑿的證據,著名的破案專家也表示是巧合。
媒體諸多的猜測頃刻間飛滿天,卻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案件之間有任何聯係。
一直時間發生了小規模的恐慌,當然隻維持了十天,後來也就不倆了之了。
人依舊在死亡,依舊在出生。悲喜,紅塵,遺忘,輪回在世間。
終於結束了……一瞬間覺得很可笑。
是啊,結束了。真正的結束,那場所謂的遊戲,將世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那些人消失了,什麼都結束了,包括家族的夙願。
當然,在名單中,隨著那些數以百計企業家的意外死亡,無數的大型企業的高層陷入了繼承、權利和錢的漩渦中,看似無懈可擊的城池被漸漸瓦解,也隨風消逝了。那些曾經的輝煌,被迎麵而來得到生存空間的後起之秀淹沒,新舊企業的交替速度呈幾何倍數增加,整個商業陷入一片混亂。政界,亦如此。
不過,過一陣子這些麻煩都會消失了吧,當然也會有更多的新麻煩……這就是市場調節的特點。
當新的麻煩越來越多,不斷解決,不斷增加,總會把這些東西淹沒在曆史的紅塵中。
想起十五年前那次暴亂,也許就是因為亂到了極點,人們總忙於自己的利益,因為競爭對手的死亡而興奮地發展自己,漸漸地忘記了那次暴亂。
這次,也是這樣的場景吧。
我坐在床邊,窗外依舊陰沉,耳朵上的CD耳麥中,是很喜歡的古典樂。是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聲音,低沉,渾厚,讓人安心。
真的很喜歡大提琴,但如果跟父母提出學習的話,就會變得像小提琴一樣討厭。
喜歡它的聲音,不愛它的枯燥。
“副會長,副會長?”
我回過神來。
“怎麼了?”學生會會計坐在我旁邊,“有心事?”
我摘下耳麥,笑笑,“沒什麼,天氣不好,要下雨了呢。”
“嗯,這種天氣確實很讓人鬱悶。”會計也看向窗外,“怎麼搞的?怎麼會惹上那個大財團的繼承人呢,休學了三個月了,功課還好吧?”
“沒什麼啦。”我說道。
會計遞過一本藍色的本子,“這是這三個月的筆記,快要期末考了,一定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退學,好不容易挨到了二年級,在這個魔鬼學校能堅持到現在再被退學的話太可惜了。”
久別的維爾諾,無論是升學率還是退學率都是其他學校不可比的,隻要不及格兩次就會被遣送回家,這樣巨大的學習壓力才激發了學生巨大的潛力。基本上每次升高一個年級,學生數目就會銳減一半,依舊嚴格遵循著原始社會優勝劣汰的法則。
手中的藍色筆記,清秀但潦草的字跡,擠滿了整張紙的每個角落。每次上課都是一場和時間的賽跑,甚至可以說考試的成績直接取決於上課筆記的速度,而且把大半本書的課程壓縮在兩個小時中,導師講課的速度可見一斑。
又回到了,這個人人憎惡的萬惡學校。
這是回到學校的第三天,第一次有了“回家”的真實感。
自從那個奇怪的轉學生來了之後,之前的幾個月,就像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