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思引 第二章 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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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漿劃過湖麵,撩起清澈的水聲,帶著寒氣的風迎麵而來。
蘇洛顏望著不遠處的小亭,已慢慢清晰。
正在此時,一縷簫聲繾綣而來,其聲清越,讓人為之精神一振。
凝神仔細聽了一會兒,蘇洛顏驚訝地睜圓了眼,這曲子,不是方才自己彈奏的那首嗎?
曲子確實是剛才那首,但卻有了細微的差別。依舊是出塵的清雅,依舊是高潔的疏離,卻少了分曲子裏暗藏的寂寥,多了分瀟灑恣意的豪氣。
蘇洛顏自是也聽出了這吹簫人與自己心境的不同,能把這首帶著濃厚個人情緒的曲子在僅僅聽過一遍後,便加入自己的想法,重生般的再次演奏出來,不得不說,這吹簫人確是一位在音樂上很有造詣的人。
轉眼間,小船已行到湖心亭邊,蘇洛顏看到了那一襲青衣的吹簫人背對著自己,迎著湖上的清風孑然而立,半合著眼,仿佛已沉醉在那音樂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一曲已罷,吹簫人依舊沒有睜眼,仿佛還在繚繚的餘音中回味著,直到一陣掌聲在那若有若無的音符散盡後,打破了沉寂。
“輕寒,吹得太好了!我雖不通音律,也體會得出你著簫聲意境悠遠。隻聽了一遍就能記住,不錯啊,你小子!”
聽到這話蘇洛顏才發現這亭中除了吹簫人和侍立一旁的侍從,還有一名藍衣男子,正坐在亭中的石桌邊,端著杯酒淺酌。那人看上去二十上下,生得俊朗不凡,一雙鳳眼裏透著笑意。他看了看吹簫人,聽到身後的動靜,又轉過頭,看到了正靜靜立於船頭的蘇洛顏,一時間突然停住了所有的話語。
“這曲子本身便意境悠遠,我吹出來,已是少了幾分剛剛那琴聲裏的輕靈韻味,也就你這個外行覺得還不錯。”一身青衣的年輕男子淡淡地道。他仔細地將手中的寒碧玉簫擦拭了一番,又收進細長的錦袋中,交給一旁的侍從。
“閣下所言差矣,閣下的簫聲裏含著自由不羈的灑脫,這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清澈動人的聲音讓青衣男子回過了頭,他看到蘇洛顏扶著劉謹文的手臂,自小船中登上湖心亭。
踏上台階,蘇洛顏緩緩抬起頭,衝有些呆愣地看著自己的兩人輕輕一笑,“在下遊湖看到此亭便想過來瞧瞧,不知可有打擾到兩位?”
“啊?啊,沒有沒有!”藍衣人趕緊站起來請蘇洛顏坐下,“能與小姐這樣的絕世佳人共賞雪景是在下的福氣。”
“嗯?小姐?”蘇洛顏愣了愣,隨即又笑了,“兄台弄錯了,在下並非女子!”
“啊?”這回又輪到藍衣人愣住了,“那……那實在是,實在是抱歉……這位公子你的狐裘鬥篷擋住了衣衫與頭發,在下眼拙,竟未能辨出……”
“這原沒什麼大不了的,兄台不必如此。”蘇洛顏邊溫柔有禮地笑著,邊伸出白皙纖長的手取下了兜帽。
待他坐下,一旁的侍從便立刻為他沏了一杯熱茶。他道著謝接過,優雅地端過杯子細抿了一口,“上好的凍頂烏龍,在下還真是有口福了。”
剛剛的吹簫人也坐回桌邊,他看著正細細品茶的蘇洛顏,“敢問這位公子……方才那湖上的撫琴人……可是公子你?”
“不才小技讓兩位見笑了。”放下杯子,蘇洛顏抬起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眼前的青衣男子。
那人也是二十上下年紀,清朗中帶著瀟灑不羈的豪氣,修眉丹鳳眼,俊美的容顏又讓他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書卷氣,身姿秀麗,挺拔如鬆。見多了美人的蘇洛顏也不禁想,此人倒真是生了副好皮囊,本來那藍衣人已是俊雅不凡,生平少見,此人竟還勝他幾分。那人眉眼間帶著一絲疏離孤高,而又霸氣天成的傲氣,給人一種冷淡,卻又讓人為之折服的氣質。邊暗暗地觀察著那人,蘇洛顏邊暗暗想著此人到底是何許人。
“那我想請問一下這位小兄弟,此曲乃何人所作,喚作何名?”青衣人又暗自回味了一下,“這曲子裏,帶著一股雪氣般的清寒愁緒,悠遠寧靜,讓人不禁為之心思飄搖,如臨此雪景。”
“嗯……此曲係我祖母所作,名喚《寒湖雪》。”蘇洛顏想了想,答道。
一旁的劉謹文不禁在心裏感歎,當初不論師兄弟們多幼稚可笑的謊言都毫不猶豫地相信的小師弟,如今居然已經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地臨場現編謊話了。
“《寒湖雪》?好名字。”那青衣人笑了笑,“確實適合這曲子,也適合這雪景,那怪小兄弟你在江上彈奏了。”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你也來了這亭子,我們還以為是仙子在彈呢!”藍衣人也笑道。
“兩位見笑了。”
“對了。不知仙子芳名……”藍衣人湊近蘇洛顏身邊,含笑問道。
蘇洛顏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點,“在下姓洛,名素顏。”眼下教中就要起事,蘇洛顏自是不會報上真名,便將名字顛倒了幾個字的順序報了出來。
“洛賢弟不施脂粉,素顏同樣動人,果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名字。”藍衣人看著蘇洛顏沒有什麼表情的絕美臉孔,“在下南宮鴻茗。”
青衣人大概是有些看不慣好友看到美人就移不開眼睛的毛病,微微皺了皺眉,“南宮,洛賢弟既是男子,你這麼說豈不是太過失禮。”他舉起酒杯,向蘇洛顏禮了一禮,道:“在下莫輕寒,今日有幸得聞這曲《寒湖雪》,實乃平生幸事,在下敬賢弟一杯。”
蘇洛顏輕輕一笑,“原來是曉寒山莊的少莊主莫輕寒,莫少俠!失敬失敬!可惜在下不善飲酒,可否以茶代酒?”
蘇洛顏看上去不動聲色,實際內心已百轉千回。莫輕寒,除了是曉寒山莊莊主莫行雲的獨子,得莫行雲一身真傳,同時也是玉虛穀穀主,玉虛老人的得意弟子,武功在江湖新一輩中,可算是數一數二的了。而這南宮鴻茗,大概便是現今武林盟主南宮慕劍的次子,有名的落花劍客了吧?
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碰上了這兩個人……
“那是自然,賢弟隨意。”莫輕寒將酒杯與蘇洛顏的茶杯碰了碰,隨即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他轉身望了望茫茫江雪,不禁感到一股翻騰的熱氣在胸中不停衝撞著,想要找一個突破口,噴薄而出。他猛地抽出放在桌上的長劍,踏著亭欄躍出了湖心亭。
湖麵上雖有些許浮冰,但大部分還是未結冰,莫輕寒足尖在湖麵輕點,便可借力躍起。他長劍一揮,竟在湖麵上舞起一套劍法,足見其輕功之高明。
“真是好身手,不愧是曉寒山莊少主!”劉謹文看著莫輕寒在湖麵上幾起幾落,身姿優美,和著那劍法,真真賞心悅目。
蘇洛顏眯著眼看了一會兒,回頭對劉謹文道:“謹文,為我取水音來。”
“是。”
蘇洛顏起身,盤腿坐在侍從風長吟鋪在亭中的毛毯上。十指纖纖,輕撩琴弦,樂隨心生,那方才還奏出悠遠寧靜之聲的水音,此刻弦音中竟帶著與其名大相徑庭的金戈之聲,曲意激昂,恰應了莫輕寒正舞的這套逆風劍訣。
湖上舞劍的莫輕寒也聽到了著曲子,感到心中洶湧的豪邁之意更加澎湃,不禁旋身躍起,一抖長劍,劍風帶起一片水幕,他長嘯一聲,銀亮的長劍劈開水幕,頓時水花四濺。
和著蘇洛顏奏出的曲子,莫輕寒一邊如銀燕翩飛般踏著湖水舞出一段劍招,一邊吟道:
“風雲變幻兮,才人出!
雄心不已兮,攬天月!
豪氣幹雲兮,直上九天!
遺世獨立而不得兮,單騎仗劍走天涯!
鬥酒痛飲男兒氣,金戈鐵馬英雄意。
莫悲春秋苦短兮,惜取眼前時。”
聲收弦停劍止,莫輕寒又躍回亭中。
南宮“啪啪啪”地鼓著掌道:“劍好曲好詩也好,我今兒個可算運氣不錯啊,美景美酒美人可是一個不少地看了個夠。”
莫輕寒聞言一笑,將劍拋給一旁的侍從,眼望著抱著琴站起的蘇洛顏到:“洛賢弟剛剛的一曲真是暢快淋漓,扣人心弦。恕愚兄孤陋寡聞,可否告知曲名?”
“聽莫少莊主剛剛的詩意,似是有幹雲之誌,所以在下竊以為最和這曲《劍氣幹雲》。”
“《劍氣幹雲》?果真好曲!劍氣激蕩,豪氣幹雲。此曲亦是令祖母所作?”
“非也,此乃家祖所作。”
“哦?素顏祖父母皆好音律?”
“是呀,據說兩人就是因琴相識呢!”
這段倒不是完全瞎掰,劉謹文想。老教主與老教主夫人確實是因音律互通而相識,不過……他們兩個一個是吹笛一個是吹笙啊!左使你不要老拿你去世了祖父母撒謊啊!
“莫兄好酒量!江湖男兒本該如此恩仇快意,笑看山河變遷!”另一邊,蘇洛顏見莫輕寒直接取過一壇酒,排開封泥一仰頭飲了大半,也拋卻手中的茶,接過莫輕寒遞過的酒壇,飲了一大口。
“咳咳咳”很少飲酒的蘇洛顏立刻被辛辣的酒氣給嗆到了。
“左……做什麼呢,你!”劉謹文立刻衝上去給蘇洛顏拍拍背,“你不能喝就別喝嘛!”
“隻是喝的急了點,沒事。”蘇洛顏抬起頭輕輕一笑,他白皙的麵龐因飲酒與咳嗽而兩頰泛紅,秋水明眸中也因劇烈的咳嗽而帶了分水意。劉謹文看得呆了一下。
“好了,沒事,你不必瞎操心了。”蘇洛顏推開扶著他的劉謹文,又轉頭向莫輕寒南宮鴻茗抱歉地一笑,“在下實在是不善飲酒,掃了二位的興。”
“哪裏哪裏!”南宮鴻茗也為蘇洛顏無意間流露出的媚意怔了怔,“都說了洛賢弟隨意就好。”他揮手讓侍從再給蘇洛顏斟上茶,“聽素顏口語不是江南人,不知素顏家住何方?此番可是初次來洺州?”
“在下……在下確實不是江南人士,素顏自小與家人居於山中,此番乃素顏第一次出山。”
“哦?那不知素顏可否願意隨在下到禦劍門去小住幾日?實不相瞞,家父乃禦劍門門主、武林盟主南宮慕劍,我自小便在著洺州長大,對著周遭的風景名勝還是有所了解的,若素顏不嫌棄,還可給素顏做個伴兒。”
蘇洛顏心中暗笑,此番來洺州正是為了傳說藏在禦劍門的武林至寶——《洛神譜》,本想借著南宮慕劍的五十大壽的機會潛入禦劍門。正愁沒法名正言順地混入壽宴中,沒想到這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南宮二少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素顏便恭敬不如從命,多多叨擾南宮公子幾日了。”蘇洛顏對南宮鴻茗一笑,頓時如一朵春花熱烈地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