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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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後看到的是墨離,心中有幾分失落。想起身,脊骨的刺痛立刻散布全身。我痛的悶哼一聲,揪著胸口的衣裳不住地喘息。
    “別動。”墨離按住我的肩,力道不大,卻是不容抗拒。
    我抬起頭透過他墨色的眼睛,彷佛看見另一張熟悉的麵孔,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厭惡。
    低下頭發現傷口已做了處理,我啞著嗓子說了“謝謝”,就疲倦地閉上眼,別過頭去不想再和他說話。
    墨離似乎想說什麼,站在床邊許久,終究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淡淡地囑咐了一句“好好休息”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聽到房門關上,我才睜開眼睛,空茫地盯著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很圓,月色皎潔明亮,本應是副美景,不知為何卻令我心煩意亂。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支起上身,努力不去在意脊骨傳來的刺痛。我衝著合上的門淡淡道。
    門被推開,有風進來。
    我看著門口的人,露出笑意。
    白衣的少年跨步而入,臉上冷的沒有表情。末了開口,隻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義父說你做的很好。”
    第二句:“義父說得不到劍譜不許回來。”
    我不覺嗤笑,揚眉問道:“他要你來,隻為了說這兩句?”
    瑾玉躊躇,半晌才從身後摸出一個盒子,走近遞到我麵前。
    “義父知道你最愛吃桂花酥,特意命我帶來給你。”
    我看著盒中鮮如月色的糕點,冰冷的指尖滑過那酥軟的表皮。
    “桂花酥,桂花酥,義父知我最愛桂花酥……”喃喃重複著瑾玉方才的話,下一秒我發瘋似的執起盒子扔了出去。
    盒子落地,裏麵的桂花酥撒了一地。
    我的肩膀不住的顫抖。瑽羽明知我從未吃過桂花酥,卻叫瑾玉帶來,還帶了那樣的話給我,用意再明顯不過——他從未信任過我。
    “傾城,你何必自掘墳墓?”瑾玉淡淡開口,走到一旁靜靜地拾起散落的糕點。
    “他何時對我下的毒?”我一字一句地問道,抓著床沿的指節早已泛白。
    瑾玉停下手中的動作,看我的眼神無比的寒涼:“你還記得你離開山中的那一晚嗎?”
    我猛然憶起那個晚上,我一掌劈死青翼,回眸望向瑽羽的時候,頸後中的那一下。原來早在那時,他就對我有了防範。
    想起當時他要我信他,而我真就信了。其實這些日子以來,脊骨隱隱作痛,我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每次想到各種與他有關的可能,我都會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多。即便如今事實確鑿,我還是替他著想,認為他有苦衷,不是真的想要害我。
    胸口痛的無法呼吸,卻又不覺頹然大笑。我笑的癡迷,笑的天地複轉,笑的聲音嘶啞,直至再也笑不出來,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讓一行清淚滑落。
    瑾玉望著我,清秀的眉緊緊蹙在一起,半晌才道:“傾城,有些事你我都應該明白,不要太執著,執著隻會傷了自己,令自己無法回頭。”
    月色印出他清冷的身影,而他脖頸間紫紅的烙印卻灼痛了我的眼睛。
    我咬著唇想要問他那句話中的“你我”指的是什麼,但終究還是被自己咬痛,久久無法問出那一句疑惑。
    口中嚐到血腥味,刺激著味覺讓心頭不過是多了一分苦澀,沉寂許久,終於隻吐出兩個字:“你走!”
    瑾玉歎了口氣,低聲說:“噬骨。每至月圓必會發作。下一次毒發之前,我會再拿解藥給你。”
    說完,將那一盒拾起的桂花酥放在桌上轉身離去。
    我望著被燭火照的鮮紅的盒子,再也忍受不住脊骨的疼痛赴倒在床。身體像被抽離一樣,即使用被子將自己裹的再緊,卻也抵擋不住心頭一陣勝過一陣的寒意。
    瑽羽,你為何這樣對我?
    次日,在客棧外見了墨離,獨自一人牽著一匹馬,卻不見淩颯。這才想起昨夜我毒發的時候,墨離遣了他去尋風月左使。看樣子是還沒有回來。
    墨離騎在馬上向我伸手,我不解地問:“為何隻有一匹馬?”
    “你有傷在身,不適合獨自騎馬。”
    我茫然地點點頭,任由他拉著上了馬。換作從前,或許我會和他爭執,但此時心裏空蕩蕩的,什麼都不願去想,什麼也都不在意了。
    墨離一手摟著我,一手持韁,駕馬前行。我的脊背貼著他的胸膛,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溫暖又安心。有一瞬間我恍惚以為回到了小時候,瑽羽從百花樓帶我走,一路上我也是這樣靠在他的懷裏汲取著溫暖。
    不知為什麼總是會想起小時候,想起那些年的點點滴滴,想起瑽羽對我的好對我的溫柔,即使他這樣對我,依舊無法怨他、恨他,依舊滿心牽掛著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那麼依賴他,也許是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的世界裏就隻有他一個人。
    娘親過世以後,我曾經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對我好。那些年的冷遇,隻是讓我明白人情冷漠,難遇真心。直到遇見瑽羽,他寵我、憐我,於是理所當然地將他視為我的依靠。即使後來守著一個謊言孤獨地等待了十年,也依然不覺後悔,認為為他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
    也許真應了瑽羽的那句話,在這世上,我唯一可以相信的就隻有他,也隻能是他,除了他,再無旁人……
    墨離輕輕將我的發絲撥至耳後,我從回憶裏醒來抬頭看他。他輕柔地笑望著我,我回以一個沒有表情的空笑,朝著他懷裏縮了縮,接著便昏昏睡去。
    十日後我們到達風月宮。墨離命人準備了偏院的房間,此處遠離正院,甚是僻靜,倒是適合養傷。
    我一連睡了三天,等到醒來才恍然已身在風月宮中。這段日子就跟做夢一樣,路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都不曾記得。
    門從外麵推開,一襲綠衣的小丫頭看到我滿臉驚訝:“你醒了?”
    我點點頭,目光與她相對,她的臉上立刻浮現一抹緋紅。
    “我叫碧瑤,是宮主命我來照顧你的。”小丫頭放下手中的茶盤,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宮主說你有傷在身,吩咐不許吵你,你這一睡就睡了三天。”
    我望向窗外,和煦的陽光落在碧幽幽的池水上,染出一片金色。抬起手,陽光就順著指縫流了出來,撒在我的臉上,淡淡的溫暖。
    小丫頭仍然在那喋喋不休,我忍不住打斷她:“我想去外麵走走。”
    碧瑤楞了一下,隨即應道:“啊,好的。”
    立在池塘邊,才驚覺時間過的真快。
    離開嵩山的時候還是四月,一晃眼已是六月。荷花開了滿池,秀色粉絕,清純不染。我想起以前山中的別院也有一個池塘,到了夏天也會開滿荷花。那時我常常在池邊的亭子裏研磨畫畫,有時一畫就是一整天。瑽羽不在身邊的日子,我總是這樣打發時光,不覺間倒也練就了一手好畫。
    想起從前不禁歎出一口氣來,不知不覺在池邊傻站了好幾個小時。
    直到悠揚弦音娓娓傳來,有什麼東西落在心中,激起漣漪,我才恍過神來。
    順著琴聲尋去,轉過回廊來到另一座別院,我透過紫薇花遙見一個女子坐在亭中撫琴,琴聲柔綿細長,委婉動聽,明明是舒緩的曲子,卻又偏偏生出些殤痛來。
    我情不自禁走到近處,撫琴的女子察覺有人,按下琴弦止住琴音。抬頭相望,她眼中的悲傷令我吃驚不已。而我更驚訝的是,她竟然是當日在“歌舞盛世”與瑾玉比拚琴藝的禦靈姑娘。
    “對不起,在下一時聽的癡迷有些忘情,打擾了姑娘撫琴。”
    禦靈垂下長長的睫毛苦笑道:“無妨。彈的再好,無人欣賞又有何用?”
    “姑娘的琴藝超高,不知有多少人盼著欣賞姑娘的琴藝。”我誠心讚賞。雖然當日“歌舞盛世”她一招之差敗給了瑾玉,但仍然不妨礙我對她的欣賞。高手過招,原本差的也隻是當時的心情。
    “盼的人雖多,但有時隻想彈給那一個人聽。”
    無心的一句話,卻說中了我的心事。世間最難懂的便是一個“情”字,別人給的再多卻是敵不過心裏那人給的一點溫暖。
    我自嘲的揚起嘴角,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禦靈驚覺自己對一個陌生人說的太多,臉上露出歉意:“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公子見笑了。”
    “沒關係,姑娘說的沒有錯,伯牙斷琴為子期,再好的琴音有時盼的也不過是那一個人的喝彩。”
    禦靈有些驚訝:“公子也精通音律?”。
    我淡淡笑道:“略懂一二。”
    後來辭別了禦靈,回到房中,我讓碧瑤備了筆墨,就開始埋頭作畫。
    畫的什麼並不在意,隻是覺得心裏空的難受,想找些事情來做。不知不覺就畫到了天黑,連墨離出現也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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