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可作解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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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淩靖獨自沐浴在月光之中,如同雕塑般久久不動。自受傷至今已有月餘,傷處大致已是愈合。但斷裂,挫傷的骨骼與韌帶處卻時時作痛,一身功力能運用的也不過四成左右。拜淩煙、江若籬與舒離所賜,他已是許久未曾嚐到醉臥軟紅的滋味。雖非嗜酒如命之徒,但習慣了的東西一時半刻確是離不了的。
“禦坤。”一聲低喚,淩靖回首:“漠澤?你怎會在此?”
火璃總如冰封的臉上終是出現一絲裂痕。月下,淩靖眉目清朗如昔,下巴卻見尖削許多,少了幾分平日醉臥軟紅的慵懶,整個人竟更顯出塵脫俗。但那眼角一絲少見的嫵媚在一刹之間卻教火璃心如刀絞——一二十八歲的他怎會不知這詭異的媚意出自何處?!淩靖!!你竟是動了情!!萬萬料不到啊,你究竟為何動了情?!
“你,怎樣?”幹澀的喉嚨隱隱作痛,發出的聲音也帶了幾分苦澀。
“嗯。”回複一貫的單音,淩靖淡然一笑。
“他對你,可好?”握緊的拳,指尖刺入掌中,尖銳的疼痛卻是此時讓一貫理智的火璃保持理智的方法。腦中一片清明,火璃苦笑,失去的,終是找不回的麼?
“都是男人,何談好與不好?”淩靖噙了一抹笑,有些東西自己是抓不住的,那個人對自己的態度始終是曖昧不清;那個人,他看不清。好與不好,又如何?
“你!你怎可如此?!”火璃氣極一把揪了淩靖衣襟,聲音微微發抖:“你什麼都給了他,莫非還要將自己的心交付麼?!禦坤,值得麼,為了他!”
“……他說過,我和一個人很像。”淩靖抬眸看向天際,眼中深深淺淺一片,看不清情緒:“那人,便是他自己。”
是的,他懂,他從一開始就懂了那人的話。執掌一方的人,是不會有太多自我的罷!戴上完美的假麵,隱藏起一切情緒,卻是真正可憐的人。他和那個男人的骨子裏總有那麼一些太過相似的東西——一樣的淡漠與放縱;一樣的喜好奢華自由……這一切,他有。而那個男人隻能在選擇了少主身份那一天放棄一切。所以那個男人才會希望看到有一個人代替自己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縱容自己,其實也不過是在縱容他心中那一個真實的自我罷了。這樣相處的兩人之間那一份羈絆,還可以稱之為“愛”麼?透過這一層薄霧,看到的究竟是自己還是對方?隻這一池春水已亂,再難平複。何時動了心有了情,卻是忘了。
都是聰明人,火璃怎會不知淩靖之意?下意識揪了胸前衣襟,笑得苦澀,鬆開手退了一步:“我,或許不該讓你如此任性。”
淩靖挑了眉,唇畔笑意依舊:“漠澤,我幾時任性過?我禦坤所為之事何時不是再三思慮?”
“你竟隻因他一句‘相似’便要救他。這也是再三思慮?不問緣由便將自己交付於他,禦坤,你心中,當真有他?”
淩靖微微一怔,竟有些不確定般抿了唇。
“既如此,我便殺了他。你無須再困於此!!”話音方落,火璃已閃身而去。
絕了念,一切便可事不關己了麼?漠澤,原來你也不懂麼?唉,要不要去阻攔呢?淩靖思索著半晌,慢吞吞向火璃離去方向“挪”去。(作者語:不是這孩子龜速,實在是,咳咳,傷得太重沒有那麼快可以好的。嗯,傷筋動骨一百天呐!)
莫名其妙半夜被襲,舒離隻當又是刺客。及至二人躍出屋外看清那人摸樣,舒離方鬆了口氣。撤回劍,向後躍去,向那人拱手道:“火璃閣主,不知舒某怎生得罪了閣下?竟半夜來襲。”
火璃一張臉依舊寒如堅冰。那模樣倒似欲將舒離挫骨揚灰。
是他,是這個男人奪走了自己守了那麼多年的人!若無他,淩靖仍會是那個縱情於山巒水畔,與天地相對共醉的禦坤;若無他,淩靖仍會偶爾回一次瀟湘閣,與自己比劍並醉;若無他,與淩靖一生酒間花前老的人當是自己,又怎會失去淩靖??!!!!愈想愈怒,火璃鐵鞭直取舒離,盛怒之下,用盡全力。
瀟湘閣中之人盡皆武藝冠絕天下,尤以十位閣主為最。此時火璃拚盡全力,舒離也隻得凝神對應方保得一時無礙。火璃武藝現在瀟湘閣中排於第一,便是淩靖也需讓他幾分,舒離自是不敵。
果然,那一日火璃並未盡全力!舒離心中暗驚,那一日火璃未曾對自己痛下殺手隻怕是礙了淩靖情麵。此人確是極為在乎淩靖。那他此行,莫不是為了將淩靖帶走?夜襲自己,隻怕也是為了淩靖罷!舒離微笑一回,架了鐵鞭道:“火璃閣主,恕舒某直言,舒某不會讓閣主帶走淩靖,況閣主隻怕也帶不走他。”
“一派胡言!”火璃恨聲咬牙。
“那閣主為何不自去詢問淩靖?”舒離笑得得意:“莫不是已問過卻無果所以才想將舒某除之而後快?”
“你!!!”火璃本就不善言辭,如此被人搶白,自是惱羞成怒卻無法辯駁。
銀影翩然,淩靖終於成功“挪”至。
“漠澤。”出聲低喚,淩靖皺眉,看看火璃已架上舒離頸間的鐵鞭:“漠澤,你何苦?”
“禦坤,跟我走。”紋絲不動,火璃冷聲道。
“嗬,若能走,我又豈會留到此時?師兄,你當懂我才是。”淩靖似笑非笑,眼中浮起幾絲黯然之色。是,漠澤,你應當懂我。自幼,是你一直在我身邊,這樣的你,應當懂我。下意識撫上自己頸間一道就是留下的傷痕,淩靖竟難得的失神。
是!我懂!我怎會不懂?!隻不過不甘罷了!本不想見你,但仍是抱了一絲希望,隻這一絲希望此時卻已化了虛無。淩靖啊淩靖,你並非動情,隻不過,一時心念轉變無措,可你偏偏留在這個人身邊。這樣的你會如何?太過薄涼的天性,若動了情,反比常人來的激烈。正是知道這一點才一直將你留在身邊。你可知你賭的是什麼?我可為你舍棄一切,他可以麼?坤,你可知你賭的是什麼??!!!!!!!
“禦坤,你一直知道我不會違逆你的意誌,是麼?”火璃笑得苦澀,手已微微顫抖。
“是。所以,常回閣中。”淩靖的回答卻似有些跑題。
最不喜閣中規矩,卻時常回去。隻因知道會有一人在柳樹下置了上好桂花釀久坐等待,日日如此。隻是,終是改不了本性,動不了一分真情。
“原是如此麼?嗬,你……”火璃足尖一點,落至淩靖身邊:“我……不逼你。但若他負你,我定會帶你走。傷你之人,我定不輕饒。”這一生,我隻認你一人!最後一句,終是說不出口。
“漠澤……嗯。”輕闔眼,淩靖皺緊了眉,實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