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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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我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愛上歐陽楚,就是因為那晚跟他去了瑤柳塢。知道真相之後,我並沒有什麼過激的情緒。事已至此,我已深陷,愛上了一個絕不該愛的人。歐陽楚永遠不會愛上我,就像曾經,我也完全沒任何可能愛上他一樣。
愛是如此沉重,如此鋒利,將我毀得連自己也認不清楚。原來隻有親身試過才知愛的苦痛折磨,一旦沾染上這種濃烈的東西,就似是得了無法根治的瘟疫疾病,即使滿身膿瘡,也卑微地祈求重生。
興許就是這瑤柳塢的緣故,風漣城還能在深夜保持著熱鬧繁華。航船猶如一片片金葉子,從瑤柳塢那棵搖錢樹上落下來,飄飄蕩蕩,四散開去。行得越遠,湖麵越黑越靜,就襯著船中的燈火越發紅亮,歌聲琴聲越發震人心魄。人流開始密集起來,紛紛朝著湖中湧過去,像是一股洪水衝進了瑤柳塢的大門。
歐陽楚並沒有立刻就乘船去瑤柳塢,而是站在風漣湖邊,靜靜看著瑤柳塢的方向,然後稍稍抬起手臂,做了一個讓我過去的手勢。
我趕緊從暗黑的陰影裏走出來,在他身前微微彎腰抱拳行禮。
“去買些梨子來。”歐陽楚似乎是看著湖中的小舟出了神,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稍稍一愣,但剛要轉身去尋的時候,歐陽楚又很快地接了一句:“不必了。”
話音剛落,一條小船便靠了過來。
風漣湖上劃船搖槳的也是瑤柳塢的小廝下人們,他們個個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一看岸上來了多少能擠出些油水的老爺公子們,都恨不得飛上岸來把人往瑤柳塢裏麵請。
瑤柳塢就像是個油罐子,那些貴公子土財主就像是一顆顆油亮亮的花生豆子,要是不把身上的油水全部擠進去,不從油亮亮變成皺巴巴,就休想出了瑤柳塢的大門。
隻見那船家也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小童,生得倒也俊秀,穿著素袍,一身清清爽爽,看著頗是舒服。他彎著眉眼笑起來,嘴邊蕩開了淺淺的紋:“這位公子,可是要到湖中去?”
歐陽楚並未回應,隻是踏入舟中。
那小舟上下顛簸幾下,便漸漸沒入了黑暗。遠遠看去,歐陽楚的白衣像一盞紙燈,在深碧色的湖麵上搖曳著,在那些紅玉暖帳的航船中穿梭前進,向瑤柳塢飄蕩而去。
我隻是一個隨從,從來沒想過要卷入主子的生活。我雖然是歐陽楚的侍衛,但絕不是他個人所屬的物品。歐陽楚對我來說,到現在都還是個陌生人。他每天都在我眼前,卻從未走進我眼中。但瑤柳塢這一晚,他直接闖進了我的心裏。
瑤柳塢的大堂內,歌姬舞姬們甩著的長長的水袖,像一條條彩色的綢帶,無形地將大堂內的人們都捆綁起來,讓他們情願揮灑盡畢生積蓄,也逃不出這奢華的牢籠。歐陽楚也被困在了這裏,困在了一個叫色兒的公子身上。
我混在人群中,看著他登上二樓,徑直走向了樓梯拐角那一間陋室,不敲門,不推門,就那麼靜靜立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在幹什麼。繁鬧的大堂,熱烈的鼓樂,婀娜的佳麗,都成了他的背景。
忽然,一條水袖從我臉前滑過,刹那間滿目的紅綢,隻覺濃濃的脂粉嗆進胸肺。我轉頭尋人,那舞姬唇紅似血,正衝我挑眉勾笑,下一刻卻又躍入了別人的懷抱。再抬頭,歐陽楚竟然已經進了色兒的房間,再不見他身影。
我返身出了大堂,很快便點足攀上了那棵老樹,但這次色兒那間房的窗子卻沒有打開,裏麵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我呼出一口氣,在樹幹上蹲下來,總不能我自己去把那窗子打開吧。現在還不到春分,天氣反複無常,今夜又天寒,不僅是色兒的窗子,其餘窗子也都緊緊關著,透不出一絲氣來。整整一麵,幾排窗子,竟都是嚴絲合縫,不肯張開一點懷抱,全部拒我於千裏之外了。
我很快就在樹幹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類似躺著的樣子。跟了歐陽楚半夜,他倒是平常的走路,而我飛簷走壁,翻牆越溝的,耗費了不少體力。我望著頭頂上的枝枝杈杈,它們向天空直愣愣地刺著,把月亮都刺成了好幾塊。
大堂內的靡靡歌聲將整個瑤柳塢軟綿綿地包裹了起來,無論在哪一處,都能聽得到。不過,對暗衛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樂聲嚴重影響了我的耳力。窗子關得緊,視力已經完全沒用了,而且聽力也被幹擾,就算歐陽楚在裏麵被殺被砍,大概我也不會第一個知道了。不過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很小,他和色兒在一起幹另外一件事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些。
在樹幹上至少不必刻意保持安靜,打個嗬欠,撓撓癢癢,吸吸鼻子,亂動亂蹭什麼的都可以幹,比窩在房梁上愜意多了。我聽著小曲,有時候也跟著哼幾聲,然後自己又笑起來。
就在我以為這一夜就要這樣過去了,忽然,色兒房間那兩小扇窗戶猛地晃動起來,哐哐啷啷要從窗框上飛出來似的,然後好像被什麼撞開一樣,“啪”地一聲打開了。
我心中一驚,以為房間裏出了事,一蹬身下的樹幹,就竄了過去。
也不知怎麼回事,偏巧一陣白色粉末糊了過來,頓時我腦袋上好像套了個麵口袋,眼前都灰蒙蒙的,被嗆得隻想咳嗽。或許是窗邊的脂粉盒忘了蓋蓋子吧,吹出這麼多粉麵來。不過很快,那些粉末都被風吹散了。
我一手抓著窗棱,一腳踩著牆縫支撐身體,躍入色兒房間的一瞬間,映入眼簾的,還是歐陽楚那張清冷的臉。這時,他被我的動靜驚動,也轉過頭,正與我對視。隨即他做了個“無事”的手勢。我立刻將窗子關好,一跳一躍,又回到了樹梢上。
歐陽楚正跟心愛之人親熱著,我突然闖過去,肯定敗壞了不少興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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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低調的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