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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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楚沒讓我立即動身就去栽贓皇子,當然了,這種頂著殺頭大罪的事要是沒個周密的計劃,那真是他們歐陽家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砍,當然也算我腦袋一個。
雖說風漣這地方不屬於泠淵或者炎爝,但是哪國的皇子想殺人,肯定是想殺就殺了。
歐陽楚竟然都攪合到朝廷紛爭上去了,看來他這爪子伸得真夠遠的。
栽贓陷害皇子,無非就與爭搶皇位有著密切關係。
雖說現在的泠淵帝泠堯還處在正當年,但他這膝下的皇子皇孫,我實在是數都數不過來。皇子排了十幾個,公主排了十幾個。要說這皇家血脈還真是寬廣。雖然家族壯大是件很光輝燦爛的事,可是皇子多了,皇位就一個,以後能當皇上的就一個。
所以這裏頭的明爭暗鬥是咱們一般老百姓根本無法想象的。
手段能有多黑就多黑,詭計能有多詐就多詐。
尤其是爭搶皇位這樣權力欲望最巔峰的東西,那廝殺的慘烈程度絕對不亞於兩國交戰的戰場。
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絕不是刀槍劍戟這種看得見摸得著的,而是那些陰險詭譎的謀略。刀槍劍戟還可以躲開可以還擊,可是那些陰謀呢,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直接一敗塗地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沒弄明白。到了閻王老爺子那裏問起來,怎麼死的,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上來,連仇人是誰都不清楚,真是做鬼了都得遭鬼笑話。
不過可以肯定,那些做了鬼的,肯定是像我這樣腦子跟不上的。
像歐陽楚這樣的,肯定是讓別人做了鬼的。
不能睡覺的時候,我就愛瞎琢磨這些事,不然有什麼可幹的啊,不能出聲不能動,腦子裏再不活動活動,我非得成塊木頭樁子不可。
我眼睛盯著歐陽楚床榻上的床帳,看著上麵突然泛起的一小層褶皺,像是小水紋似地四散開去,嗯,肯定是裏頭的人翻了個身吧,看來他睡得也不是多安穩。
蘇真泊……
這三字從我腦瓜頂上冒出來,就再也沒有要下去的趨勢,我盡量轉移注意力,想這個想那個,可一空下來,所有思想還是向他靠攏。
這小子,害我不淺,怎麼就不能消停會。
本來我是打算跟他一直不說話,可是平尋回來之後,就不能持續了。
平尋哪知道我倆幹過那事啊。
我們三個之間雖然經常打來鬧去,但從沒有真正生過誰的氣。即使有過一兩次,也是很快就化解了。而且他們倆也都讓著我。
我們之間的關係比一般兄弟朋友更刻骨,因為連著生死。
平尋比我早知道真泊沒了一條胳膊,處處護著真泊,畢竟傷者為大,所以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的錯。
他這次跟歐陽楚回來後,本來應該看到的場景是,我把真泊照顧的很好,把真泊哄得很開心,這才合理。
可是他看到的卻恰恰相反,我天天擺著一張臭臉,連句人話都不會說,除了給歐陽楚守夜,就是蒙著被子抱著枕頭睡得一塌糊塗,睡得連青紅皂白都分不出。
而真泊卻是天天把我當爺似地伺候著,醒了給送飯,睡了給蓋被。但就是這樣,我還是一張臭臉,比陰溝裏的死耗子還臭。
於是周平尋惱了,火了。
我心想你知道個什麼,不過還真不能讓他知道。
他要是知道,會怎麼樣,我不敢想。
對於男男之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們都是看慣了歐陽楚和無心,都是從初來的震驚到現在的習以為常。而且基本上對這些事也沒一起說過笑過討論過。
要是歐陽楚床上的是個漂亮姑娘,我們還真會湊一起說說這姑娘哪裏好看,哪裏不好看,可是床上卻沒有什麼姑娘,全是跟我們一樣帶棒兒的少年,這有什麼可說可議論的。而且男男歡愛本來也是不怎麼著調的事,沒人有心思說什麼。
可現在不一樣了,蘇真泊這小子擺明對我也有那個意思,而且最實際的事我們倆也幹了,雖說我是完全沒什麼意識和記憶。
糟心啊!
就昨天,我剛守了歐陽楚兩天一宿,覺得特別乏累,回了小院,就看見蘇真泊正給我洗衣服。他一隻手纏著井繩打水,手腕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然後把水桶提出來,就往水盆裏嘩嘩倒,有點不穩,水花濺出來,他前麵的袍子濕了大半。就這德行,還拿著我衣服搓呢。
不過他這傷好得真是快,準是又用了歐陽家那寶藥,這令我擔著的心略微放下了。
我走過去,從他手裏奪過衣服直接摔盆裏。
他笑起來,看著我跟看小孩似地,說:“怎麼?”
“不用你洗,”我朝天翻著白眼:“用不著你。”
“我樂意。”我覺得他再樂嘴都能咧到後腦勺。
“你樂意,我不樂意。”我語氣特別凶狠:“你想給我當媳婦?我不要!”
他挺了挺腰,拿手擦了擦頭上沁出的汗,瞅著我一直樂,樂得我背後發毛。
他說:“我不當你媳婦。”
“不當,就別幹這些娘們事!”我氣呼呼地扯過盆裏的衣服,開始自己洗,然後極其不耐煩地說:“滾遠點。”
嘴上說都是娘們幹的事,其實就是為了說難聽話給蘇真泊聽的。從小到大,我爹帶著我,什麼事我沒幹過?蘇真泊倒還是有個娘,我都沒有。所以什麼娘們事我沒幹過,我比娘們幹得都多。
要說歐陽山莊管洗衣服的小丫鬟跑哪裏去了,好幾天沒見人,難道不知道我們這小院裏出了個重度傷殘?!
不過,那小丫鬟對周平尋好像有那麼點意思。周平尋隨了歐陽楚出門,或者他單獨出門之後,我們一般見不到那小丫鬟,可是他一回來,那女娃子恨不得天天晚上都杵在這兒,幹等他給歐陽楚守夜回來,一口一個“尋哥”。
也就是這時候,我們不用自己洗衣服,小女娃特別勤快,歡歡樂樂和和氣氣,那表情,沒錯,跟蘇真泊一個樣兒。
蘇真泊當然不會滾,就站我旁邊,看著我。他眼神裏總有種光彩,我以前沒注意,也沒往那個方麵想。現在回想之前的種種,真恨不得把以前那些事都從我腦子裏直接摳出來扔了。
這小子腦子裏整天裝著什麼東西,居然喜歡……
以前老買好吃的給我,以為把我喂飽了,就相安無事了?
我覺得自己吃了一個天大的虧。
哪個正常男人能讓另一個男人……那樣。
想起跟魍猊那次在土洞裏,我的感受是清清楚楚,雖說不願意回想,但每個細節卻使勁往腦子縫裏鑽,忘也忘不了。當時我是想死想殺人的心情都有了。
實在是無法忍受,男人跟男人之間,怎麼就能有那事?!歐陽楚,魍猊,還有蘇真泊,這三人沒一個正常的。
我要是哪天跟他們一樣,就把自己那根棒剁下來!
想起這些個事就頭疼,怎麼一天清淨日子也不讓我過?!怎麼什麼遭殃的事我都能趕上?!
不過不清淨的好像不是我一個人,轉了個眼珠子的空當,歐陽楚就挑開床帳起來了。
大半夜的睡不著,心事不小。
他沒叫無心,而是自己穿戴好衣服,表情特別肅穆,冷得像石頭雕刻出來的。
要說他那些個衣物,飾品什麼的,還真不是一般人就能弄好。要讓我穿一遍,我寧願光著腚往外跑。
他在屋裏站了一會,也沒點燈,然後推開屋門走了出去,出了院門,又出了歐陽山莊,沒叫任何隨從跟著,但也沒叫我不跟著。
於是隻有我一個人跟了上去。
風漣城的夜晚,別有一番風情。
與白天繁鬧不同,深深的夜色像一條女子的羅裙,從天上一直墜到地麵。各商鋪門前的紅紅燈火仿佛這件羅裙上的點點紋飾,添了不少暖熱的色澤。
高高低低的屋簷和台階,是羅裙上的層層卷邊。我在這條百褶羅裙上跳躍著,一會兒融進濃霧般的黑夜,一會兒又踏入燈火的光環,隨著歐陽楚的腳步,穿過了半個風漣城。
如果說白天像一個熱情似火的少年,那麼夜晚則像是一位溫婉賢淑的女子。我被這女子抱在懷中,開始產生了些困意,雖然完全沒可能去睡覺。遠處的簫聲,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柔撫著我的臉龐。也許那也不是簫聲。
歐陽楚沒騎馬,沒駕車,就那麼走著,一刻不停,但不急也不緩。
他走路的姿勢,怎麼說呢?背挺得很直,但又不是刻意去挺著,那是一種很開闊大氣的走法,似乎隨時迎接著什麼。這樣的走路姿勢會讓人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
如果他不說話,或者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光從背後的走路姿勢還有服飾來看,還是有一種紈絝子弟的感覺,不過……我說不上來,又跟普通的紈絝子弟們不同,跟那些同他擦肩而過的人都不同。我可以在人群中立即就找到他,即使也有人跟他的衣著顏色相同相近。
確實,有他在,我的眼睛很難轉向別的地方去。
他要去哪裏?他從不會不帶無心無顏,一個人出門。
或許我知道他要去哪裏,因為再過一條街,便是風漣湖,而湖中的小島上,有瑤柳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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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唔~大家久等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