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
    小宗竟然跟我說對倉蘭一見鍾情了，OK，不可否認，倉蘭長得是還行，但除了長相呢？小宗這個人就是太濫交，聽他的意思他準備要主動出擊了。反正我工作也丟了，你們兩個愛怎樣怎樣，我是眼不見為淨了。我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原來倉蘭就是和那幾個老年人一起演出打工啊，這倒也不錯，打工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那幾個老爺爺請我去喝一杯，想想以後也不在這裏幹了，說不定和他們也就今天這麼一麵之緣。人就是這樣，偶爾的交集，然後又從這一點各自出發，越行越遠。還是珍惜這交彙的緣分吧。
    看著這三個老爺爺，帶著滄桑的麵容上，同時綻出默契的笑容，感覺特別溫馨。聽他們說他們年輕時就一起玩過樂器，但後來為生計各奔東西，就把玩音樂的事情擱一邊了，但偶爾會出來一起喝酒吃飯，直到退休以後，決定重新聚首，完成年輕時候的夢想。聽著他們的故事，心底也有所感悟，想想如果自己老到牙齒都掉光的時候，還能有一群夥伴一起玩樂隊，那該是件多麼快樂的事情啊。
    或許是近來太過疲憊，又遇到太多的不如意，自己的潛意識裏有在刻意買醉，這天我喝的不省人事。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最糟糕的是，竟然連小宗的事情也給說漏嘴了。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那個老毛病沒犯，可見我即使神誌不清，也還是有底限的，至少不會對倉蘭這家夥下手，哎…幸好沒對他下手啊。
    半夜等酒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和倉蘭聊了很多，還真是沒想到自己會和他談這麼多事情，可能是沒了卿秋這個傾訴對象，亦或是已經有些覺出倉蘭這個人在某些事情上可能會認同我吧。就像對於性向的問題，他至少不像某些人那樣將之視作疫病，避之不及。
    其實一直在意“性向”這個詞眼的人是我自己。因為，至今我自己都沒弄明白自己。
    美校的時候和女孩子交往過，隻到擁抱親吻的程度，就因為對方移情別戀不了了之了。而對於男生，我一直就有種莫名的憧憬。而關於這種奇怪的感覺，除了小宗我沒有對任何人提及過。會和小宗談到這回事，也是因為他告訴了我他的性向。還記得那會兒剛上美校兩年級，就被那個女朋友給甩了，小宗拿些事情來安慰我，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的老低給揭了。很難形容當時得知後的心情，但隱隱的有種莫名的心心相惜的感覺。於是一時衝動下就把埋藏心底心底的秘密也給一股腦的說了。小宗聽後提議說可以找他實戰驗證一下，當然我拒絕了他這荒唐的提議。之後的大半年裏他一直做著我的思想工作。
    “你這樣一輩子都搞不清楚，一輩子都找不到真正愛你和你愛的人。”
    “據我這個專家判定，從心理上而言，可以說你是雙的。現在就剩下生理上的疑問了。來吧，來吧，驗證一下。”
    “本來就是驗證生理層麵的問題嘛！你還管什麼有沒有感情啊！你能說我們兩個沒有感情嗎？誰規定朋友情兄弟情就不能做了？”
    “俗話說為朋友兩肋插刀！我都讓你插了，你又不插！”
    “我和那家夥分了。媽的，什麼玩意兒啊！啊！我好寂寞，你就當安慰安慰我。順便也解了你自己的難題。”
    “其實吧，我最近越看你越順眼，我愛上你了。你考慮一下吧，其實我也不錯的。”
    ……
    諸如此類，每每被他逗得笑到前仰後合。小宗本來就是個能說會道的家夥，他竭盡所能，發揮他的口才優勢，費盡心思想讓我不再煩惱。是啊，隻要弄明白了，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而且在他朝三暮四的所謂博愛主義，以及高速更替床伴的所謂資源共享的精神影響下，似乎覺得自己的某些情節顯得有些陳腐可笑了。於是在學期末我終於妥協了，相約學期結束後在寢室多留兩天，等室友都回去了，就開始我們的秘密行動。
    那時的心情就好比，初嚐禁果的初中小情侶，緊張大過欲望。而且更何況我對小宗還真沒什麼欲望。果不其然，上了戰場，發生了烏龍事件。我完全不在狀態。
    “可能你比較喜歡被動的吧。沒關係，我吃虧點，最多多消耗些體力。有時換個角色，我也挺有新鮮感的。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做1，我會很溫柔噠。”
    我一聞此言，恐懼感頓生，於是穿上衣服逃之夭夭了。
    多年後，想起這年少時的荒唐事還是會忍俊不禁。
    事後，小宗給我的評價是，直人青春期妄想症候群。這也讓我無憂無慮了一段日子，直到畢業後遇到了卿秋，我又變得迷茫了。視他為小宗一樣的好兄弟，卻會在解決生理需求的時候忍不住地想到他，甚至漸漸的發展到要看著他，在我擔心自己會發展到忍不住去用手觸碰他的時候。阿徹跟我談了倉蘭的事情。現在想來，在不滿和抱怨的同時，那個時候我是不是也有過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呢？
    “本來就不應該有同性戀和異性戀之分，兩個人相愛了，但他們是同性，就不能再愛下去了？那不是太可悲了嗎？我現在還沒有找到自己真正愛的人，但如果將來遇到了，相愛了，無論他是男是女，我都會和他在一起。”
    和倉蘭說著這樣的話，其實這些話是很久以前小宗和我說的，如今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我從來沒有嫌棄過小宗，卻會厭惡對卿秋有念想的自己。
    其實和倉蘭說這些話，隻不過是想說服自己罷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啊。要是我的話，真要是喜歡上了男人，我才不會管別人怎麼看我呢！”當這句話很平淡地從倉蘭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得到了認同，有種得救般的如釋重負。
    兩個人聊到天邊都泛魚肚白了，才睡去，果然第二天雙雙睡過頭遲到。但似乎有倉蘭頂著，阿徹都沒怎麼多加責備。
    在我被炒魷魚後第二天，倉蘭也被炒了。
    晚上和倉蘭出去吃飯的時候接到了小宗打來的電話。
    “你不是和我說你和倉蘭鬧的挺僵的嘛？”
    “嗯。”倉蘭就在旁邊，我也不方便評論他。
    “我看人家其實挺把你當兄弟的呢！帶著那幾個老頭子衝到我爸辦公室，跟你求情來著。還把事情一肩挑了。”
    “哦，是嗎？”
    “我爸看在幾個老人家的份上，說可以當做這事沒發生過，但是事已至此，不可能再讓海潮你回來了。你猜倉蘭說什麼？”
    “嗯。”一抬眼正好看見坐在對首邊的倉蘭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
    “哎，你這家夥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有。我在聽呢。我猜不出。”我連忙回應。小宗其實是我遇到的男人裏麵，除阿徹外話最多的一個，而且還必須要有聽眾，最好還能有互動。
    “你怎麼死氣沉沉的，沒勁。”他頓了頓，“倉蘭說本來就是圖有哥們兒在這兒一起有個照應，哥們兒都不幹了，還留在這裏做什麼。”
    “……是嗎？”但倉蘭可不是這麼說的，也難保小宗這家夥誇大其詞。看了一眼倉蘭，這家夥正正埋頭苦吃。於是壓低了聲音，“他這不是犯傻嗎？”
    “連你這個經常犯傻的人都這麼說了。嗬嗬。你們倆還真是一對寶貨。我真是越來越中意倉蘭了。你知道嗎，其實我也一直很喜歡你的，這麼合得來。隻是…怎麼說呢？…氣場吧，對，就是氣場，你的氣場還不如我，所以實在是隻能把你當弟弟，哈哈。倉蘭這個氣場就很OK了。”
    “得了吧你，你以為我盼著你喜歡我啊。還氣場呐。屁！”你不就說我麻子沒你大嗎？你能比我高多少，體重還沒我重呢！隻是這些話不方便在這裏說。
    我和小宗在一起基本不是互相吹捧，就是互相揭短。要我像這樣忍著不針鋒相對還真是心癢難搔。
    “我還以為你苦於無人問津，饑渴難當又躲在哪個角落裏自我安慰呢。所以想把自己留給你做個念想，方便你意淫。哈哈哈……”
    被這麼一說又想到剛才浴室裏的事情，不由背後直冒冷內涵，也不知道倉蘭有沒有看到。
    “就你，我還不如拿你的新愛人那啥呐!”說出這話我才有點後悔。
    “……”這下換那頭無語了。
    “開玩笑的。嗬嗬。別當真。”我連忙補充道。
    “沒關係，我找個愛人還不容易。倒是你，找到一個不容易，我讓給你啦。”他用一種極其認真的口吻說著。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不是說了嗎！玩笑！玩笑！不跟你廢話了，我吃飯了。”
    “哈哈哈哈，跟我鬥，你還太嫩這點。拜拜了您呐。”
    那頭傳來忙音。合上手機，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抬頭卻又看到倉蘭還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