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在時光中褪色的記憶
    蕭辰……這個名字，似乎在最近的報告中有提到呢。這個謎一般的少年。
    威爾遜三王子微笑著與麵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的碧絲輕碰了一下酒杯，仰起頭，將高腳杯裏僅剩的一口酒液飲下。
    而此時，舞池中的蕭辰正享受著讓在場的所有男人都嫉妒的待遇。被稱為帝都之花的多麗絲•海廷斯因為先前飲了些酒的緣故，麵色微紅，明眸裏帶著水色，顯得嫵媚而誘人。而這樣一個尤物猶如被馴養的水蛇一般溫順的緊貼著蕭辰，兩頰緋紅小嘴開合，一雙猶自帶著霧氣的黑色大眼睛還時不時眨著，那兩扇小刷子一般的眼睫毛似乎能觸得到男人的心，每一次眨動，都在心裏帶起一陣悸動。
    然而，蕭辰卻始終不為所動。他隻是十分紳士的搭著多麗絲的腰肢，語氣柔和的說道。
    “海廷斯小姐，您喝多了。”
    “恩？”多麗絲抬起頭來，輕輕眨動雙眼似乎想要將眼前的人看的更清楚一些，但是那動作卻將她原本就十分嫵媚的臉龐襯托得更加動人了。她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鼻音，聽起來有種撒嬌的味道，“我才沒有呢……”
    說著仿佛情人之間打情罵俏一樣的話，多麗絲隨著舞曲旋轉著身體，卻因為並不很清醒的思維而在停下來的時候失去了平衡，身體向著一邊倒了過去。
    “您醉了，我扶您去休息吧。”蕭辰的唇角帶著禮貌的微笑，順手一帶便讓多麗絲靠到了自己的身上。讓一位小姐摔倒在自己的麵前，特別是一位美麗的貴族小姐，這可不是一件紳士們應該做的事情。
    可是在感覺到多麗絲抱住了自己的時候，蕭辰隱約感覺得到一股十分淩厲的視線投向了自己。那視線中帶著一些氣惱甚至是怒意，也不僅僅是衝自己而來。因為在那視線掃過來的一刹那，懷裏的多麗絲也忍不住一陣顫抖。
    蕭辰伸出手在懷中女子的背上撫慰似地輕拍了拍，然後抬起頭往那視線襲來的方向望去，卻隻看到一個白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當中。
    “……辰……”
    蕭辰的身體猛然一震。這個聲音，多麼熟悉，多麼難以忘記。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凝視著那張似乎在夢中見過的臉龐，那雙明亮的，永遠閃耀著希望與快樂的眼眸。
    “辰……”
    蕭辰眼神恍惚，放在女子背部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那熟悉的臉龐，顫抖著，用略帶冰涼的手指撫過女子熟悉的眉眼。
    “夢然……”喚出了那個隻能在夢裏才能放聲呼喊的名字，蕭辰神色蕭索的垂下眼眸，沒有看到他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懷裏少女臉上的得意與勢在必得。
    “辰……”
    低低的帶著鼻音的嬌柔聲音，讓蕭辰想起了不知多少年前，那個泛著老照片一樣老舊顏色的黃昏。那個似乎永遠活力無限的女孩一個人窩在被窩裏，額頭上敷著降溫的冰袋。她的兩頰泛著病態的嫣紅，然而那雙明媚的眼睛，卻在捕捉到他的身影時如平常一般變得明亮了起來。
    “辰……”
    那個時候，她就是這麼喚著自己的。將小臉靠在自己的手掌上，滿足而愜意的喚著自己的名字。
    “辰……”
    周圍的空氣裏有股感冒藥的味道，但卻並不難聞。他在她的床邊坐下，看著她無奈地笑著，想要責備她怎麼又是畫了一個通宵。可是看到牆角那水彩還未幹透的畫麵一角隱匿在詭譎的背景當中的那抹明顯屬於自己的背影，又隻能將這邊的話咽了回去。
    “辰……”
    他還記得，當時發著高燒的她眼神迷蒙的望著自己，好像害怕自己忽然遠離一樣緊緊握著自己的手，露出了少有的脆弱。
    “辰，我很怕……我總覺得你和這個世界的人不一樣，我怕有一天……有一天我隻能在你的身後看著你的背影，無法靠近……”
    “傻孩子……”那時的他，輕柔的撫著她的臉，笑著說道，“我不會離開的，我答應你。”
    而後，夕陽散發出讓人茫然的柔光，吞噬了讓人茫然的記憶。
    好像已經是很久遠很久遠的記憶，就像泡在福爾馬林之中的屍體，蒼白而且帶著腐朽的味道。即便是從玻璃容器裏拿出來晾幹了，也再沒有了當初那種鮮活動人的顏色。
    當初的承諾，以一種當初無法想象的方式變成了過去式，當初握著雙手的兩個人都不會想到，被拋棄在時光當中的，竟不是她，而是擁有無盡生命的蕭辰。
    而這份痛苦，也因為自身的長存而變得更加漫長。就好像一個迷失在時空亂流當中的人，周圍都是無數位麵無數人鮮活的生活，清晰得仿佛伸出手就可以觸到，然而他卻不能，不能伸出手，因為他知道這個動作帶給自己的隻有再一次的失望，不能在其中某一個人的身上傾注過多的注意，因為他知道那個人最終也會死去，而他無法插手他們的命運。甚至最終，不能再看那畫麵中的場景，因為，那會讓他覺得更加孤獨，並且絕望。
    沒有人可以交流，沒有人可以接觸，沒有人可以將他解救。他隻能一個人在寂靜當中傾聽著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在腦海中回放著自己的記憶直到記憶裏鮮活的顏色一點點褪去，盼望著有一天這個從自己的胸腔中發出的聲音消失之後，他能夠最終得到解脫。
    如此絕望，如此，無能為力。
    “辰……”
    蕭辰的眼睛猛然眨了一下，似乎是忽然從夢魘中被驚醒的人一樣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但是這樣的表情也隻維持了一瞬間，周圍的香氣盈然與耳中優美動人的曲調都讓他瞬間從那可怕的幻覺當中清醒過來。他無聲的深吸了一口氣，撫著多麗絲的臉龐的手悄然放下。扶著她坐到舞池旁邊休息的椅子上，輕聲說道。
    “海廷斯小姐，我忽然感覺有些不適，不好意思，先告退了。”
    “……”多麗絲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蒼白且帶著冷汗的臉，遲疑中，已不見了蕭辰的身影。
    冥界，某位亡靈君主的宮殿中。
    一名全身裹在黑色長袍當中的男子隨意的靠在大殿正中央那象征著王權的座位上，臉龐埋在陰影當中，隻有一截蒼白的下巴從兜帽的邊緣露了出來。
    而這座宮殿的正主，曾經的亡靈君主卻四仰八叉的躺在王座之下，最後一絲靈魂之火的波動悄然熄滅。
    “辰那個家夥，又在做什麼？！”
    黑袍人的語氣雖差，但不難聽出其中的擔憂之意。
    “哼，如果被一塊用負麵情緒凝聚而成的靈魂碎片占據了身體，我看你要怎麼辦……”
    “黑……”有著強壯的身體卻總是一副被欺負的小樣，不是小火還能是誰？
    被黑袍男子一眼瞪過去，小火一個哆嗦，連忙叫道，“黑……黑大人，我知道錯了……”
    “哼！枉費我好心把這家夥活捉，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十六階，我說撐不死你，就是撐不死你！算了，走吧，下一個……”
    “……是。”小火大氣不敢出，好像是被欺負的小媳婦一樣跟在黑袍男子的身後，走出了亡靈宮殿。
    幾乎同時，圖蘭帝國最北邊荒無人煙的冰原上，一名相貌陽剛威嚴的男子皺著眉望著西南的方向。
    “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那股忽如其來的心悸，是在預示著什麼嗎？
    “師兄……”如果說這個世界裏有什麼人能夠讓自己產生這樣的預感的話，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了。可是……
    “喂，虎天華！你站那麼高幹嘛？還不快點下來幫我搬運這頭冰熊！想我不過是一名遊吟詩人，竟然也要從事這種低級的體力勞動，真是上天不公啊！虎天華，你吃我的用我的也就罷了，還要每天念叨著什麼師兄師兄的。你師兄又不是你情人，整天念著幹什麼！？哼，沒想到我莫裏會撿到你這個沒有能力還神經有問題的人，我記得我有向命運女神祈禱過的啊，為什麼女神要這樣對我呢，真是不公平啊……”
    小山坡上的男子苦笑著搖了搖頭，縱身從上邊跳了下去，穩穩的落在了冰雪之上。穿越了世界壁障，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妖力無法動用，要不是一身蠻力還在，身形也沒有變回原形，要不然，恐怕不是被眾人當成魔獸打死，便是被這個傭兵團舍棄了吧。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一時間，虎天華苦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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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送到！這一章是承諾給30而立的。二十三章有關錯誤已經改正，謝謝月辰雪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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