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三日後。這幾日他倒安靜，連那冷言冷語的小丫鬟都懶得理會了。除去酒宴幾乎都呆在房中。閆玉喬自那日後便不再與他說話，甚至視他如透明。這樣也好，省去不少麻煩。隻是有一事他始終想不明白。
    那日閆玉喬所說的是當年，雖是北玄關的林子，但他卻並非穿的這身衣服。一句當年不知又要扯出怎樣的恩怨情仇呢，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天色漸晚，正是熱鬧時。阮素將他的琴放於桌上，細細擦拭。
    “今天不能出任何差錯。”
    許久，他幾乎忘記阮素的聲音。撫/摸黑紗的手頓了頓，應了句知道了。隨後男人便不再說話。輕撥琴弦，隻一兩個音飄來，卻也覺得悲傷。方景覺得心慌，似要出什麼事一般。
    不過幾天他已經學會挽發，可以梳的很漂亮，繁瑣的飾品一件件戴上，卻懶得再看鏡中的臉。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像是帶了厚厚的麵具，陌生到連自己都不認得了。
    桌上還餘幾支綴著鈴鐺的簪子，拿起正要戴的時候手突然抖了一下。
    “怎麼了？”
    阮素自是察覺，良久才走了過來。“還不會戴？來我幫你。”說著便來拿他手上的簪子。隻是他的手卻攥得更緊了。
    “方景？”
    “被，被發現了……”他的聲音抖得厲害，指尖更是冰涼。心嘭嘭的跳，聲音震耳欲聾。
    “你說什麼？什麼被發現了？”
    “將軍，被將軍發現了。”攥著簪子的手不住的晃。
    阮素看了眼遞到麵前的簪子，雙眼瞬間瞪大，猛地奪了過去。“鈴鐺怎麼少了一顆……”突然抓住肩膀的手狠狠用力。
    方景咬著牙不停地搖頭，腦中不免閃過那日兩人的相遇，幾句話，幾個動作，他卻大意了。將那晚的事告訴阮素。對方隻是沉默，良久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不打緊的，也許，隻是掉了而已。對，肯定是掉了……”他這樣說著，表情卻不是擔憂，反而興奮。聲音越發高亢，仿佛預見了什麼有意思的結局一般。
    方景卻覺得恐怖，隻是此刻並非因為那被發現的可能，而是阮素的表情。
    他嘴角的笑宛若惡魔，五官跟著扭曲，猙獰。看著他一步步地向後退，方景突然萌生出逃離的想法。
    “方景，記得我的話，一切按計劃進行，我們絕對可以騙過他的。”
    從始至終對方並未提燕瞳一句。自打來到這，阮素甚至沒有與他商量如何救燕瞳，他隻說騙過他，蒙混過關。但是這些在他聽來都與燕瞳無關。
    居心叵測！
    閆玉喬的話再次響於耳邊。他的身子冰冰的，手臂忍不住想要抱在一起。由內而生的寒叫他難過的想哭。心一點點地破碎，對於眼前的人他想自己怕是徹底絕望了。
    府上的管家來敲門，叫他們快些，一會就要開席了。
    阮素興奮的應著，將桌上不知倒了多久的茶端過來給他。“方景喝下去我們就要開始了。”
    杯中淺紅色的液體濃鬱的香味撲鼻。強忍著顫抖接過又望了眼對方，這才抿了一口。
    “都喝完，等會聲音再啞了。”阮素不管他直接握著他的手往嘴裏灌。喝得太急險些嗆到。方景幹渴了兩聲，冷笑著起身。
    “阮素，我有一事求你。”擦過嘴角的液體，他直接跪在了男人麵前。
    阮素嚇了一跳，正要扶他卻被閃開了。
    “你這是做什麼？”想他在將軍麵前都未屈膝，如今竟跪他，著實有些驚訝。
    “阮大哥，您先聽我說。”
    “不管今日會發生什麼，將來又如何。我隻求您一件事，幫我找到燕瞳，救下他，送他離開這地方。”黑亮的眸子毫無波瀾，堅定的語氣不容質疑。
    阮素歎氣，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我要您發誓！”他還不起。
    阮素無奈，隻得由了他。“這樣可以了？”
    方景點點頭，這才起身，拂去腿上的塵土又深鞠一躬。“謝謝阮大哥了。”
    “你到底……”
    “沒事，我們去吧。”
    門在下一刻被推開。麵前橘紅的餘暉灑了一地。遠處的仆人紛紛回頭望他。黑紗下的唇不自覺翹起，那笑容曾被燕瞳誇獎數次。
    閆玉喬幾乎與他同時開門。折扇微晃，投來的目光頗有些曖昧。“赤染，你可知今夜將會有一場好戲上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