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回 同甘苦刀劍爭姻緣 共患難貓鼠訴衷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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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倆暗暗商量畢,江寧婆婆便離開了。不一會兒,白玉堂又回來了。
“我準備好了。”
“那你先帶他去換洗換洗,好了以後再來叫我。”閔秀秀說著又給了白玉堂一小包東西,“這是能去疲散寒的藥粉,你撒在水裏麵。”
“嗯好。”白玉堂接過藥包,又將展昭抱起,去了自己屋內,關上門。
問題來了……
他看一眼正冒著熱氣的大桶,又看一眼懷中昏睡的展昭,這才意識到:這是要五爺幫他換洗……吧……?
……………………
小白鼠紅了臉。
躊躇片刻,他豁然一咬牙,正氣凜然道:“不管那麼多了!拖下去怕是貓兒的病會更重!”
於是讓展昭坐在凳上穩住他身形,將他的腰帶解下、外衣脫掉丟在一旁,又要去脫內衫,手伸至一半,停住了。
“…………白玉堂你抖什麼,太沒種了!又不是女人!”他邊罵自己,邊眯著眼睛,心一橫,“刷”地便將展昭內衫也扒落,堅實又不失細膩的膚質,透著不自然的高溫,傳遞到白玉堂手中。
心中酸痛。
白玉堂眯一隻眼閉一隻眼將赤裸的展昭放進溫度適宜的水中,又解開他頭上紮巾。月白色的碎花圖案,正是那天自己送與他的那條。
又是一陣溫意。
白玉堂失聲一笑,搖頭低語:“貓兒啊貓兒……也不知是誰在折騰誰……”
他將那包藥粉倒進桶中,攪了攪,又脫掉自己身上衣物,也鑽了進去。
白五爺愛幹淨,也就愛泡澡。木桶也是大號的,塞兩個人倒不覺得擠。他取過毛巾,為展昭擦身,動作輕柔,細心之至。
因為發著熱,又被溫水一浸,展昭雙頰紅暈更濃,從內透著火熱。
白玉堂幾乎是閉著眼睛給展昭擦洗完,動用內力才抑製住心中躁動,口中還不住地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卻又很是留戀這種溫暖的身體接觸,加了藥粉的水散發著微香,沁人心醉。
這不知不覺就泡了很久,久得閔秀秀都忍不住來敲門:“五弟!還沒洗完?!”
白玉堂立刻驚醒了,從途中開始他就枕著展昭胸膛聽著那溫暖的心跳半醉半醒,也不知水漸漸涼了。此時突然覺醒,連忙回道:“馬、馬上就好!大嫂再稍等片刻!”連忙起來擦幹身子換上幹淨衣物,又幫展昭也換上幹淨的內衫,抱至自己床上,蓋好被子。
展昭此時眉頭已經舒展開來,呼吸勻稱,似睡得正香,隻是熱度仍不減,紅暈尚存。
白玉堂這才開了門:“大嫂,久侯了!”
閔秀秀一笑:“你是泡澡還是泡酒呢?白老鼠都快變成紅老鼠啦!我看你也病的不輕啊!”
白玉堂摸了摸臉,笑道:“哪有~”
閔秀秀不置可否,吩咐丫鬟將兩人衣物拿去洗,又掏出針灸包來到床前,為展昭紮針。
閔秀秀的醫術果真高明,當晚展昭的燒就退了,隻是仍睡得很熟,看來是真的睡眠不足。白玉堂整夜守著,也是累壞了,便也靠在床頭沉沉睡去。
卻是二人都沒料到,第二天醒來自己沒在床上躺著房裏待著,竟被雙雙背著手捆在了湖邊一小竹筏的杆子上,竹筏子在水麵上漂著,竹筏連著捆著兩人的繩子拴在岸那邊的木樁子上。白玉堂仔細一看,嗬!這不是幹娘那根捆龍索嘛?!
扭頭一看與自己背靠背捆在一道的展昭,心中嘀咕,該不會是大嫂她……
這死貓……還真能睡……
又不敢在這水麵上有太大動作,生怕小竹筏經不起折騰翻了,隻好用腳跟踹踹展昭,道:“喂!快醒醒!貓兒!”
“嗯……?”隨著一聲慵懶的囈語,展昭緩緩醒來,才覺得腳下搖搖晃晃不踏實,一下子清醒了,“這……這是?!”轉頭問白玉堂,“白兄,這是怎麼回事?”
白玉堂翻了翻白眼:“我也想知道……喂,別晃啊!翻了怎麼辦!”
此時展昭也認出來,捆在身上的正是先前他被困在山洞中時用的那條繩索,於是道:“白兄……這繩子似乎隻能用水化解。”
“這我當然知道……這是我幹娘的捆龍索,比百煉鋼還要結實,唯獨怕水。但那也沒辦法啊……”明明四周都是水,卻隻能眼睜睜地被綁著……
“欸,貓兒……你會水不?”
“…………”展昭緩緩搖了搖頭。
“你堂堂南俠武藝高強還在皇帝那獻過藝居然不會水?!”
“我……”不等展昭說話,又聽白玉堂道:“那可怎麼辦?咱倆都不會水,要被困在這到什麼時候……”
“你、你不是就住在島上麼?怎也不會水?!”輪到南俠一臉訝異了。
白玉堂眼一瞪:“五爺就是不會怎的了!”
展昭反倒被問了個啞然,隻好翻了翻白眼不答話。
正在此時,江寧婆婆在閔秀秀的陪同下,拄著拐杖出現了。
“都醒啦?精神頭兒不錯嘛。”
“娘!”白玉堂苦著臉叫道,“你為何要將我們捆在這呀?”
江寧婆婆哼哼一笑:“給你們一個說話的機會呀。”
“??”二人皆是一頭霧水。
“展昭,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跟我們家小五說,他卻總找你麻煩,不給你這個機會麼?”
“……”展昭一怔,隻當心中所想被人發現,一時間竟無措起來。
江寧婆婆又對白玉堂揚揚眉:“小五呀,你不是也有很多話要跟人家展昭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麼?”
“我…我哪有話跟他說……”
“現在你倆都在這,哪個也跑不了,這裏也沒有其他人,要說什麼就盡管說吧!”江寧婆婆笑眯眯地說著,就與同樣笑眯眯的閔秀秀又悠閑地走了。
“噯、娘!娘啊!!大嫂!”白玉堂在後追喊,江寧婆婆隻是舉起手晃了晃,連頭都不回。
一貓一鼠互看一眼,展昭生怕再錯過機會,先開了口:“江寧婆婆道地沒錯,展某確有許多話要跟白兄說。”
白玉堂隻好答:“哦……那你說吧。”
“先前的事都是展某的錯……讓白兄產生那許多誤會……”
湖麵上清風徐徐,微波粼粼,似將展昭的話也熏地淡淡柔柔的。
“這還得從最初開始說起……那日與你在西華相遇,展某斷不承認自己就是包家村那隻黑貓。此為錯之一。”
白玉堂微微一歎:“這事兒其實我已不在意了。我早就猜到你便是那隻黑貓……隻是一直得不到你的肯定答複,還總告誡自己,在你沒有點頭之前,不能將你們混為一談。但你又是如何起死回生?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是星主救的我。那時展某正曆生死劫……”展昭將之後包公一家如何將他厚葬,並仙姑的解釋一起說了,“這也是為什麼展某會多次營救星主、甚至接受皇帝受封,在開封府供職之緣由。隻是因此幾次三番失約,辜負了白兄的期待,此為錯之二。”
“………………”白玉堂沉默良久,才緩緩道,“你為何不早說……星主既對你有此大恩,我白玉堂也不是蠻橫無理之人,自然知道渡劫之恩對我們妖族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全因有所隱瞞在先,不知該從何解釋……此為錯之三。”展昭頓了頓,又繼續道,“而後又惹白兄生氣,怒而盜三寶,引禍上身,恐有觸犯天條之罪,此為錯之四。”
白玉堂眉頭微皺:“當真有那麼嚴重?”
“三寶中有一樣是遊仙枕,乃是星主斷陰時所用。如今隻能祈禱這段時間不要出什麼大事,教天上地下的人不知寶物已失竊了才好……”二人背在一起,展昭明顯察覺到白玉堂身體一僵。觸犯天條,這是何等嚴重的一件事,縱使膽大不羈如白玉堂,也不免暗生涼意。
自得知害白玉堂怒犯天條後,展昭便決定與其同罰。對於渡劫他向來心平氣和,順其自然,情劫能渡與否他並不在意,但若要再害得人因自己遭罪,那九條尾巴不要也罷。
於是道:“白兄不必擔心,若是躲不過,展某願與白兄共同承擔。”他手被反綁,不便動彈,隻能勾住白玉堂的幾根手指,以傳遞安撫之意。
“你不是還要保護星主麼……”
“此事全因展某而起,怎能讓白兄一人受罪。星主之恩,也隻能來世再報。此番誓約,若又違背,展某願遭天打雷劈。”
“貓兒……”白玉堂隻覺得鼻頭一酸,也勾了勾展昭的手指。
二人各自低頭不語,隻聽得耳邊輕風細語,平生曖昧,熏人欲醉。
“貓兒,我還有一事不明。”白玉堂低聲打破平靜。
“白兄請講。”
“那時你為何不願承認你就是那隻黑貓?你所說的種種,如今我都理解了。隻是這點,我仍想不明白……”
“…………”展昭別過頭去,紅暈悄然升起,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天空陰沉沉,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
白玉堂輕聲歎息:“你不願說,就算了……”
“不是……”展昭連忙接口。當初一念之差,才惹得如今這許多事端,若不解釋清楚,生怕還要生出禍端來。展昭思量片刻,悄聲道,“隻因當初仙姑指點說,情劫會牽扯他人,需謹慎考慮。白兄也知,曾有人因我而命喪情劫,而我卻因此渡了天敵劫。展某不願連累白兄,所以那時不曾多想就斷然否認……”
白玉堂靜靜聽著,心中起伏不定,激動不已,嘴上卻仍平靜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不願讓我卷入你的情劫之中?”
“…………嗯……”聲細若蚊。
笑意抑製不住地浮在臉上,白玉堂突然踹了展昭一腳,故作調笑道:“貓兒,你這算是表白麼?”
“哪有?”突然提及表白,展昭心跳鄒烈起來。
“這還不算?你若沒有那份心思,為何要擔心我會被卷入到你的情劫之中?”
“我……”語塞。
“笨貓,會不會卷進去,也要看五爺我是否也有這份心思才對吧,若沒有,憑著你在哪瞎操心個什麼勁……若有,便早就已經卷進去了,豈是你口頭上不承認就罷了的?”
“………………”一句話便讓展昭恍然大悟,往日有意保持距離還以結義兄弟之名當盾卻暗留情愫真是呆蠢至極,此時胸中豁然開朗,不由還笑道,“白兄當真悟性不淺,展某自歎不如。”
“那你還願不願讓五爺陪你共渡情劫?”
“啊?”展昭當即愣住。
“啊什麼啊?莫非你已變心了不成?”白玉堂倒是反問地正義盎然狀。
“白兄你……”
“嘿,五爺不說了麼?若有,現在便已經卷進去啦。貓兒你可負責?”
展昭似是還沒轉過彎來,愣愣地問:“可、可白兄你不是對那丁小姐……”
“啊?關她什麼事?”
展昭這才完全明白過來白玉堂那句“不許你們定親”的意思,是自己會錯意了……這一轉念,白玉堂的答複明明了了,驚喜之際竟一時沒了話語。
隻是他也看不見,背後白玉堂早就飛霞撲麵,滿麵春風了,漸落漸大的雨滴打在臉上,竟是十分暢快,分不清是天在落淚,還是他在落淚。
“你倒是說話呀?”白玉堂又催促一聲。
展昭啞然失笑,答道:“能與白兄攜手江湖,乃展某三生福幸。”
三生嗎?妖族縱千年亦不死,三生可比地老天荒。白玉堂心中暖意陣陣,得意非常,道:“還叫白兄呐?多生分。不妥,要換個。”
“厄……”這小白鼠,還真是對稱呼之類甚是計較啊,展昭無奈,問:“那白兄是想讓展某如何叫法?”
“稍微親切一點的嘛。”
“唔……”展昭還真認真思考起來了,隻是沉吟多時也思考不出結果。
白玉堂等不及了,提點道:“哎呀,你這笨貓,你看我叫你多順溜多好聽。我叫你貓兒,你該叫我什麼?”
“白老鼠?”展昭脫口而出,差點讓白玉堂噴出來。
展昭見白玉堂沒反應,自己也知道他定不會接受這樣的稱呼,隻好又想了想,試問:“小白?”
白玉堂氣得在心中直罵:臭貓笨貓呆貓!叫玉堂啊玉堂!!
嘴上卻抽了幾下求饒了:“行了行了……料你這隻木訥貓也不會開竅的,愛怎麼叫怎麼叫吧……”否則還不知他會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叫法來。
卻是展昭仍在思考,又試著喚了一聲:“玉堂?”
“!!”本想放棄了的白五爺立即大喜過望,險些跳竄起來,愣是說不出話來了。
展昭還當他仍不滿意,歉意道:“展某愚鈍,實在想不出更好的……”
“不!就這個、就這個了!”白玉堂連忙敲定。
“這個就好?”
“就這個!”白玉堂眉開眼笑,“再叫一聲聽聽?”
“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