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八回 獻絕技黑貓恩封號 絕情義白鼠怒盜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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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謀害包公的案子一直停滯著,以包大人清正廉明的官聲,開封府還是有忙不完的事兒。大到殺人案件,小到小偷小摸,什麼事兒都往開封府來告。展昭對星主的敬佩之心更是上了一個台階。他活了幾千年,也從沒像現在這麼忙碌過。而星主早就習慣了般,真真是鞠躬盡瘁,任勞任怨。
這日展昭幫著整理完案宗時已過三更,就算他是夜貓子,連續幾天的睡眠不足也不免有些體力不支,此時更是粘枕便睡。隻是他習武之人,淺眠的習慣幾乎成了本能,所以當聽到窗戶傳來異常響動時,立刻抓了床頭巨闕翻身坐起,低喝一聲:“誰?!”同時運用貓族夜視的本能調整視力,很快便將來人認了出來,又驚又喜。
眼前一襲白衣靈動,在皎潔月光下更顯風雅俊美之人,不是錦毛鼠是誰?
展昭嘴角微揚:“五弟?!你怎麼來了?”迎上前去。
白玉堂雙手抱肘,本是帶著一肚子不爽快來的,卻見即使在黑暗中都能看得出明顯消瘦了一圈的展昭,連外衣都未脫,就這樣就著一身火紅官服假寐,不禁牽動心中一片柔軟,火氣也降了一半,預計中的劈頭質問也沒了,甚至有些心疼:“貓兒,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展昭還不明所以。
“瘦了。眼下都泛青了……”
“哦……大概是這些日子太忙了的緣故……”展昭說著用手背揉了揉眼,既然是熟人,方才一瞬的警惕也就煙消雲散了,倦意又席卷而來。
“什麼事那麼忙?”
“當然是開封府的案子忙。”
“再忙也不至於如此吧……這開封府就是這樣對待下屬的?”白玉堂微惱,即惱展昭何苦給自己找罪受,又惱他不懂得照顧自己,“老實跟爺說,你幾夜未眠了?”
展昭自然聽得出白玉堂言語中一片關懷,心頭暖暖,笑答:“沒什麼,星主更是比我們辛勞地多。”
一提展昭頂頭上司,白玉堂火氣不免又起:“所以你才不來陷空島?當日我們可是有君子之約在先的!”
展昭一怔,想這白老鼠變臉跟江南五月天一樣快,也不知自己又哪句話激了他了,隻好婉言道:“這事展某已在信中說明……莫非五弟沒收到信?”
“收到了。收到了我才自己趕過來的。”
“那你……”展昭話未說完,就被白玉堂打斷道,“死貓,以為一封信就可以打發白爺爺了?”
“…………展某不是這個意思……”
展昭的退讓倒讓白玉堂更理直氣壯起來:“你說過些時日再去,我且問你,你打算過多少時日去?一月?一年?十幾年?難不成要五爺在島上等你幾十載的?!”
“我……”展昭一時語塞。他隻當既然已經寫信說明,等開封府空閑下來再出發不遲。不過照上任以來的忙碌程度……還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空閑。又因包大人尚處危險之中,確實沒想過近日就前往。當下理虧,無言以對。全沒去想白玉堂會等著著急,是自己不好,失約在先,便也不再狡辯,隻道,“那…等這幾日積累下來的事情一完,愚兄即刻跟隨五弟去陷空島如何?”
“哼……貓兒,你是不是還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要一同行走江湖,永不分離的?!”
“…………!”展昭這才想起,確有此事……當下就連自己也暗罵自己,怎能如此言而無信。可如今身陷公門,這一條這幾十年內怕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實施的了……
“五弟……對不住……是愚兄失信與你了……”
“你忘了那岔子也罷了,可分別前咱們可是明明白白說好的,你就算拒絕不得,也總該有個先來後到吧?堂堂南俠,就是這麼與人訂約的麼?!”
展昭無從反駁,道:“五弟……請聽展某解釋……”於是便將星主遭人陷害,至今未破案,自己必須留下來保護星主一事說了。
不料反起反效果,夜色中白玉堂臉色更為陰冷:“我說,天下那麼多妖,憑什麼星主安危要你一個人操心前後?我記得你救過他也有不少次了,要積德也積得夠了吧?”
“不…”展昭搖頭,“星主對展某恩情,展某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報……”
“什麼恩情這麼重要?”
“就是……”展昭就欲說出口,忽然驚覺此事正是他當初瞞著白玉堂,否認他便是當年包家村黑貓一事有所關聯,一時間語到喉口,卻說不下去了。
展昭這番欲言又止,在白玉堂看來更像是找借口未遂,進而質問道:“就是什麼?!”
“這……”
白玉堂冷哼一聲:“我就知道,對你展昭來說,與五爺的約定,遠不及積德修行更為重要,是也不是?!”
白玉堂冷言冷語,字字穿心,展昭隻覺得胸口刺痛,茫然搖頭:“不、不是的……”
隻是他不知,白玉堂亦是見不得展昭一副心傷模樣,心下也是亂成一片,別開目光不去看展昭神色,漠然道:“那好,這些五爺都不計較。不過作為補償,你是否應該答應爺一個條件?”
展昭也知自己有錯在先,便爽快答道:“五弟請講,展某自當盡力而為。”
“你說你現在是四品的帶刀護衛了?”
“是……”
白玉堂又問:“還被封了個什麼……‘禦貓’的封號?”
“嗯……”
“我不喜歡你這稱號,你給我去掉它。”
“…………”要求一提,展昭不由得啞言。
“怎麼?”白玉堂兩眼一眯,臉色更糟。
展昭苦笑:“這是皇上封的號,怎是能說去就去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叫皇帝把號收回。”白玉堂說得很是輕鬆。
“…這……”展昭哭笑不得,“天子金口玉言,豈是展某能過問的?”
“那你是不肯去掉它了?”
“不是展某肯不肯的問題,而是根本不能……”
這下是把白玉堂徹底惹惱了,當下聲音又提了幾分:“你好歹是即將功德圓滿的九尾貓妖,怕他一個小小的人龍做什麼?!”
“展某不是怕他……”
“那又是怎樣?莫不是你願意當這‘禦貓’?!”
“展某不怕得罪皇帝,但卻不能因此連累星主啊!”
“星主、又是星主!星主這麼有本事,他怎麼不幫你說說?”
“五弟!”展昭隻覺得無力,“包大人雖是文曲星君轉世,也隻是個普通人。如今身為人臣,怎好違抗主意?展某又怎能麻煩星主做這種無聊之事?”
白玉堂一聽,更是火冒三丈:“你說無聊?你的意思是我很無聊?!”
眼前之人如此糾纏不休,展昭口氣也不禁堅硬起來:“這不過是一個稱號,五弟何須如此認真?”
“你!”白玉堂氣展昭竟覺得這種稱號理所當然,難道就沒想過它有什麼含義?“你剛剛還答應過我,要滿足我的一個條件!”
“若在展某力所能及範圍,展某自當全力以赴。可此事展某無能為力啊!”
“你當凡人的官才幾天?怎就變得如此畏手畏腳了?!”
展昭此時算是對白老鼠纏人本領的認識更上了一個台階,深吸口氣道:“所以說……是包大人推舉的展某,展某不願連累包大人同罪啊!五弟你可明白?!”
“我不管!隻有這事,沒得商量!展小貓,你聽好了,要麼你就給我把這稱號去掉,如若不然……就…就拔香頭!!”
此言一出,展昭不禁雙目圓睜,一個踉蹌倒退一步,心中驀地慌亂了,不可置信問道:“五弟……你…你這說的可是心裏話?”
白玉堂亦是氣急亂語,但為讓展昭鬆口,仍絕然道:“當然是心裏話!你既然選擇要當那皇帝的貓,就不是我白玉堂的兄弟!”
不想展昭痛極亦怒,罵道:“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展昭何曾這樣與白玉堂說過話,白玉堂隻覺得氣結胸膛,腦中嗡嗡作響,瞪著眼回:“我無理取鬧?!”
“五弟你何必苦苦相逼!”
“我逼你?哼、你又好到哪裏去!反正在你眼裏我白玉堂就是個無理取鬧之人?您在妖界是大名鼎鼎的九尾貓妖,在人界又是四品大官了,我白玉堂不過是小妖一個,一介草莽,根本入不了你展大人的眼罷!”
“白玉堂!你別太過分了!”
“是、沒錯!我過分,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蹭鼻子上臉!好、好……展昭,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白玉堂說著便抽出佩刀,“撕啦——”一聲脆響將衣袖一刀劃落,“你我就此恩斷義絕,從今往後毫不相幹!”說罷甩下白衣殘片,躍窗而去。
展昭腦中瞬間一片空白,頹然跌坐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