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佳公子
    已經是初秋的季節，空氣中微帶著涼氣，山中鳥雀快速的跳躍輕巧的從樹叢間越過。剛下過雨的林子別有一番風趣，到處是生機勃勃的景象。林間微風輕輕迎麵吹來，清風拂麵，讓人好不暢快。
    現在，已是正午。豔陽高照，卻不讓人感到一絲熱氣。正是這樣好的乘涼時光，卻並不讓梁冬覺得絲毫的涼爽愜意，而是一股熱氣往臉上直冒。
    他麵前站著一位翩翩佳公子，穿著一襲青色寬袖長衣，黑色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部，偶爾被微風吹亂，更加平添幾分清秀。梁冬看了眼來人，明眸皓齒，一雙單皮鳳眼帶著媚意卻像是長了女人臉，剛中帶柔。
    那人咧嘴輕笑，對著梁冬鞠了一躬道：“李仙人不知喚我這小妖有何事？”
    梁冬盯著他的臉瞧了半響，被涇陽一拐子打在腰上，吃痛的回過神，想起剛剛的失態，又不禁紅了臉。
    那人也不急也不惱，就站在遠處，讓梁冬上下打量。
    “你就是山神？”
    那人清秀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感情，幽幽的回道：“小妖不敢。”又鞠了一躬，接著問道：“不知道李仙人喚我為何事？”
    梁冬臉上掛著兩團紅雲，說話也有些結巴，半天找不到重點。一邊的涇陽急了，一跺腳，直接開口問道：“你可是掌管玉峰山的妖怪，我們有事情要問你，你知不知道山腳的浮屍村這幾日發生的事？”
    山妖沒有立刻回話，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涇陽一番，涇陽被看得氣一下子泄了半邊，悄悄地朝梁冬身後躲去。
    能掌管玉峰山的山妖與一般山妖不同，渾身散發著仙氣，山妖看向涇陽薄薄的唇瓣微微開合吐出兩個字：“不知。”
    涇陽聽了山妖的話，立刻鼓起了兩腮，心裏明白這山妖不想幫忙。隨即轉過頭眼巴巴的看著梁冬。
    梁冬見兩人的視線掃了過來，用眼角悄悄瞧著那山妖，對著涇陽小聲說道：“這位公子說不知道。”
    涇陽瞪了梁冬一眼，心裏唾棄他沒骨氣，也不敢惹這山妖。山妖笑道：“山中事務太多，我不可能一一知曉，有什麼事情我倒是可以問問其他的妖眾。”
    梁冬點點頭，歎了口氣，見山妖眼中幾分疑問，便幹脆說了出來：“這山腳的浮屍村出了怪事，雨天有月，而且村民常有失蹤，屍體從上遊漂浮到下遊。”
    山妖聽完立刻笑著擺擺手：“人類死兩個不算奇怪，命格太輕，經不起風雨。倒是這月亮，沒準和月噬娘有關係。”
    人命比起這些活上千年的人物來說，幾十年不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還真算是輕賤的不行，涇陽突然心中有些失落。
    梁冬沒有想太多，追問道：“月噬娘是？”
    “雨夜裏會變幻成月亮，迷惑心智未醒或者有所貪念的人，吸取精氣的鬼。”
    聽見鬼字，梁冬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在以前的生活就算每天電視裏電影裏乃至於小說裏到處都是鬼，但是他都真切去見過，如今這鬼鬼神神，妖怪惡魔，嶄新的就出現在自己的生活。梁冬看了一眼山妖，在人世間簡直算作難得一見的美人。心下恐懼感立刻消減了幾分。
    山妖隻呆了須臾片刻，便稱有事離開了。梁冬伸長脖子，山妖的身形早就隱在了樹林之間，沒了蹤影。
    “行了，都走了沒影了，還伸長脖子巴望著。”涇陽沒好氣的撇撇嘴。
    梁冬訕訕地笑著收回眼神，歎道：“真是仙子下凡，潘安之貌，不不不，比起潘安有過之而無不及。”
    涇陽看梁冬呆呆傻傻的模樣撲哧一聲突然爆笑了起來，前傾後仰的大笑著用手指指著梁冬，弄得梁冬一臉的茫然。已經過了太陽最烈的時日，這時候濃濃的倦意上了臉，沒好氣的白了一眼涇陽，越來越沒形了，心裏暗道要好好修整下這胎毛孩子。
    見梁冬沒理他盤著腿坐在大石頭上閉著眼睛假寐，頓時剛剛的興味減少了幾分，悻悻然的靠著梁冬身邊坐了下來，眨巴眨巴眼睛瞪著他。梁冬閉著眼，沒有看見涇陽的可憐樣，也沒了同情的意味。一時間周圍散發著冷意。自討了個沒趣，心裏掖著一件事難受的緊，涇陽見梁冬沒有主動問詢的意思。隻好委屈的癟癟嘴，開口試探道：“知道我笑什麼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梁冬仍舊閉著眼，語調不高不低。
    涇陽耷拉了下腦袋，沒了轍，隻當自己倒黴，便沒好氣的主動開口。梁冬知曉涇陽孩子心性藏不住東西，果不其然，立刻張口自己說了出來原由。
    “這山妖是由山裏的靈氣幻化而成，又和其他幻體不同，本身就是無形態的，剛剛見到的隻是一個心中的倒影而已。就像是你見到的不過是你心中想見到的，或者他想讓你見到的，總之大白話說起來就是你最喜歡的模樣。”
    梁冬咂舌：“那我剛剛見到的不過是一團空氣罷了？”
    涇陽揚起腦袋，鼻孔開開合合出氣，笑道：“我不知道師傅你看到的是什麼，不過我見到的就是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皮膚曬得黝黑黝黑的，和黎師兄好像。”
    梁冬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幅莊稼漢和剛剛自己所見的仙人的模樣，頓時啞然，就像吞了一口黃連，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一張臉皺成了一團。
    回山裏的路上，梁冬悶悶不樂的跟在涇陽後麵，整個人就像是虛脫了一樣，沒了力氣。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涇陽說著話。剛剛屁股坐熱了門堂裏的凳子，山下立刻來了人。
    兩個弟子把人領了進來，是一個髒兮兮的小娃。
    梁冬的住處在玉峰山頂端，現在的地方屬於一般弟子居住的住所，但是離著浮屍村的距離不是兩步路便容易到的。梁冬皺著眉，相必是他剛剛前腳出了村後腳便派了人來。
    梁冬歎了口氣，這麻煩事他打心眼裏不想去招惹。臉上全是泥巴的小娃紮著一對羊角辮，在空中搖晃起來。梁冬招手讓小娃上前來，小娃忐忑的看了他一眼，帶著些懼意。見梁冬器宇軒昂，相貌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標致，而且滿臉柔和，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親近之氣。
    梁冬抓過小娃滿是泥巴的小手，喚來涇陽打了盆水，用帕子裏裏外外認認真真給這小娃擦幹淨，至少看出是個水靈靈的孩子。而且額頭豐滿，眼睛裏滿是靈氣，定是個聰明孩子。想起山腳下窮困的浮屍村，梁冬不禁長長吐出一口氣，動了惻隱之心。
    涇陽見梁冬的神色，猜出了幾分，立刻把梁冬拉到了一邊：“就算你李大仙懷著佛主慈悲心，但是這世道本來就是亂世，你就算救得了一個也未必救得了所有。人生苦短，就算是窮困，別人也有樂趣的地方。”
    梁冬聽涇陽說完，呆愣了半響，點點頭道：“是我太感情用事了。”
    拿他在以前有句話，叫做力量越大，責任越大。但是也得量力而行，搖搖頭，心下做了決定。。。
    “你說吧，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小娃洗幹淨了臉麵，露出一雙討喜的大眼睛。涇陽和他一般大小，看小娃正眨巴著眼睛望著他，立刻做了個鬼臉。小娃立刻嚇得轉過頭，不敢往他們身邊張望。突然聽梁冬像他提問，身子猛地一震，竟是被嚇了一跳。
    梁冬責備的看了一眼涇陽，涇陽吐出舌頭，一陣小跑跑出了門。
    廳堂不大，是側間院子後來修的小廳堂，用作客人歇坐的地方。周圍都是雕製精細的鏤空花木，還有些奇形怪狀的盆景，裏麵則是立著一座人像，麵前放滿了水果食物。
    梁冬見那孩子的眼睛一直往食物上瞄，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定餓壞了。便把桌子上的食物朝那孩子麵前遞了遞。隨後摸著那孩子的頭問道：“什麼名字，幾歲了？”
    那孩子狼吞虎咽的吃著點心，一手拿著花餅一手拿著水果，嘴巴裏塞得滿滿的，吃得不亦樂乎。聽了詢問便把嘴裏吃的努力咽了下去回答道：“稟告仙人大人，小人叫做虎子，今年九歲。”
    梁冬聽虎子的話，哈哈大笑，肯定是平日裏聽戲，亂聽來的，今日便學著用來說。
    “來，告訴叔叔我，你們村長叫你來說什麼？”
    虎子聽了梁冬的話，好似突然回憶起什麼，手裏的食物就像燙著手了，立刻丟回盤裏。下一秒恭恭敬敬的站起來，鞠了一躬，說道：“村長讓我告訴仙人大人，李連鵬沒找到，李及第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