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青衫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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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森林。
——不死山的最外圍。
每一個想要進入不死山的人,都要穿過這片陰暗潮濕,殺機重重似乎永遠看不見邊界的地方。
玉瑾鳳走在這片土地上,腳下是枯敗的枝葉,腐臭的氣息不斷的衝擊著他的感官,他卻是恍若未聞。
他的速度很慢,他需要節省體力,要離開這裏,重要的是機緣,而實力……隻不過是一種輔助。
歎口氣,玉瑾鳳抬起頭,看著透不進一絲陽光的地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百年之前,玉明殤也曾從這裏走過。
而如今,他的子孫,沿著他的腳步也踏上了同樣的路途,若是他在天有靈,會作何感想?
玉瑾鳳搖搖頭,將這些沒有必要的思想驅逐,眼下重要的是離開這鬼地方。
那……
“砰!”
一聲巨響傳來,玉瑾鳳眼中掠過一道銀色的光芒,他眯起狹長的鳳眼,絕色的容顏更加的妖嬈,這般美景,卻沒有人欣賞的到。
有人!
唇角勾起一絲嘲諷,怎麼,現在的世道這麼流行找死了?既然這般,那休怪……
殺意在風中淩亂,他,玉瑾鳳,不能容忍任何的變數出現在當下。
絕對不可以!
玉瑾鳳習慣性的將一縷發絲別在耳後,忽而警覺的感到除過陌生的人類氣息外,還有一股淡金色的真氣在林中迂回,好看的眉眼蹙起,他的眼中驀地爆發出一種難以遏製欣喜。
是……白虎!
——永恒森林的四大守護聖獸之一。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鮮血淋漓的皮毛,白虎撐著最後一口氣,誓要保住他作為聖獸的尊嚴。
他的眼睛已經被鮮血浸濕了,那裏麵包含著堅定,包含著凶悍,還包含著一種深深地桀驁,他用盡全力的站起來,縱使他的身上布滿了猙獰的傷口,他也是絕不願意自己倒下的,他在劇烈的喘息著,他的身體似乎也隨著每一次的呼吸而抖動著,然而,他的氣勢,卻依然不可小覷。
縱使他這樣的狼狽。
但,有誰能忽視?
他是白虎——聖獸白虎。
他俯下身子,盯住麵前的青衣人,準備發動攻擊。
也許……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擊。
一往無前,注定成為傳奇。
青衫隨風揚起,上麵沾著紅色與金色的血跡,手中是一把紫色的寶劍,墨色的發綰起,劉海下的瞳孔,散發出銳利的精光。
他氣息沉穩,縱使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掩蓋不了他那一身的貴氣,他英俊的容顏鋒芒逼人,他專注的氣息讓人迷醉。
他……是明瑞。
他來到了永恒森林,有他的目的。
他自信他能活下去,縱使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
與其在哀歎自己生命的坎坷,倒不如把這些困難與危險當成是一次試煉,倒不如從這危險中汲取經驗,他曾記得一句話:傳奇之所以是傳奇,那就是因為他比別人更倒黴。
所以,今天所有的苦難,都是未來榮耀的鋪墊。
烈火的氣息慢慢的凝聚,那樣的狂暴,那樣的義務反顧,他感受得到,明瑞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躁動著靈氣,他更能明了的感受到手中兵器歡快的輕鳴。
最後一擊。
成敗,在此一舉。
注意力凝聚,明瑞自信,勝的,一定是他。
“吼!”
咆哮聲再次傳來,空氣中幻化殘影道道,聖獸白虎原來所在的地方隻一下一道淡淡的虛影,漸漸散盡。
每一個細胞都緊張了起來,他知道,危險就在眼前。
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紫色的寶劍,在某一霎那,散發出奪目的亮光,照亮整個森林。
仿若天邊初升的朝陽,帶著無法匹敵的力量。
火焰在沸騰。
“火祭!”
澎湃的火係靈氣中,堅定的聲音傳出。
“轟!”
能量的撞擊帶來更加可怕的反噬,光華的美麗達到了極致,絢爛的顏色綻放,時間似乎就此凝固了,空間似乎破碎了,所有的一切,停泊在了那一霎那的繁華。
也許僅是一個瞬間,也許過了一個世紀,迷霧漸漸的散去,環境漸漸的清晰,咳嗽的聲音傳出,明瑞躺在地上,不複先前的俊逸,緩緩的坐了起來。
他,終於還是贏了。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笑,卻猛地牽扯到傷口,讓他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蒼白的麵龐顯現一種不健康的潮紅,他又倒在了地上,看著上空繁密的樹葉,琥珀色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咻!”
破空聲傳來,明瑞在下一個瞬間汗毛倒數,他是那樣清楚側感覺到了,死神,就站在了他的身旁。
思維還來不及做出判斷,他的身體已經促使他拚勁全力用最後的靈力發動攻擊,紫色的劍抵在身前,幾乎是同一時間——
“鏗鏘!”
金屬的碰撞聲傳來,那樣的尖銳冷漠,每一個節奏,都敲擊在了明瑞的心髒上,像是亡靈在吟唱的死亡之歌,預示著不祥的情節。
死亡的氣息在張揚著,咆哮著,似乎是無可阻擋的瘋狂,明瑞眼前迅速的劃過一生的景象,卻……
來不及歎息,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必死無疑。
來不及悲傷,他就已經知道,他早就沒了還手之力。
他閉上眼,也許是不甘,也許,是解脫。
事實上,他的人生,真的是折磨。
而他,卻要裝成一幅樂在其中的樣子。
其實,死了,也並沒有什麼不好,隻是可惜,到死,也不知道啥了自己的人究竟是什麼樣。
明瑞閉上了雙眼,寒冷的氣息幾乎要將他的血液凍結,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可怕的寒氣,幾乎……。直指靈魂深處。
太可怕了……
然而,寒氣竟然隻是貼著他的脖子,在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他煎熬著,等待著,然後終於知道,其實,等死比死亡更可怕。
他索性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把純黑色的兵刃。
哦,老天,他敢指樹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看見過這樣子的黑色,似乎沒有一絲雜色,那樣的純淨,那樣的讓人心悸……
他抬起頭,想要知道擁有這兵刃的主人究竟是怎樣的,卻在下一刻呆住。
白衣,黑發,傾城絕豔,這世間,恐怕再找不出比他更加耀眼的人。
他的美麗一如初見。
明瑞苦笑起來,“原來是玉公子……”
玉瑾鳳。
殺氣壓向明瑞,讓明瑞幾乎無法喘氣,他臉上的苦笑更重,“沒想到玉公子還真是深藏不漏。”
玉瑾鳳沒說話,隻是盯著他,兵刃又逼近了一分,那種深入骨髓的殺意與寒意,便更加的清楚。
“為什麼要殺白虎?”
玉瑾鳳的語氣很平靜,然而明瑞確實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掩藏在平靜下的憤怒。
這是第二次見這個絕色的男人,第一次是驚豔,第二次是驚嚇,還真是不同的體驗。
他無奈的搖搖頭,“他要殺我,我別無選擇。”
“你撒謊!”玉瑾鳳狹長的鳳眼眯起,殺意不再掩飾聲音卻依舊鎮定,“你在撒謊。”
“我沒有。”
明瑞麵不改色。
玉瑾鳳搖了搖頭,“白虎絕對不會隨意的攻擊別人。”
明瑞翻了個白眼,“我也不喜歡隨便的攻擊別人。”
“……”玉瑾鳳愣了一下,接著嘴角綻開一縷嘲諷,似乎很是不屑,“告訴我實話,你為什麼要殺白虎?”
明瑞更加鬱悶,“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走的好好的,這瘋老虎莫名其妙的撲上來就咬,難不成我還真要被他要死不成?”
玉瑾鳳皺了皺眉,顯然很不滿,“那你也沒有必要殺他吧?”
這下明瑞真的是無語了,“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去咬他?”
玉瑾鳳沒有回答,隻是盯著明瑞的雙眼,良久,眼中劃過一抹疑惑,喃喃自語,“按理說,白虎是不會隨便的咬人啊……”
玉瑾鳳收起黑色的兵刃,沒有再看明瑞一眼,他似乎根本沒有看見明瑞身上那可怖的傷口,他似乎也沒有感覺到明瑞沉重的呼吸,也許,縱使明瑞死在他的麵前,他也不會太在意。
至於原因……
玉瑾鳳的腦海中掠過一個堪稱禁忌的詞語,他用餘光瞥了躺在地上的明瑞一眼,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是……
眼中閃過一道厭惡,這世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明明自己壞事做盡,卻看不得別人有一點的過錯,明明喜歡自相殘殺,卻不願意給他族一點寬容,明明……嗨!不說也罷,這些人,除了自己外,恐怕在沒什麼能讓他們有興趣了。
真是可憐可悲又可恨的生物。
是的,他恨人類。
恨這天下間所有的人類。
就是因為這些人,他、他的族人才不得不忍受的生命時刻受到威脅的絕望。
這都是他們的錯!
當年的夜冥,延續著的雪山蓮族,還有麵前的白虎,還不都深受其害……
玉瑾鳳向著著白虎走去,卻在不經意見靈光一閃。
明瑞手中……紫色的劍?
頓住了腳步,玉瑾鳳如遭雷擊。
紫色……
他不可置信的盯住明瑞手中弧度完美的寶劍,熟悉的氣息迎麵撲來,那一瞬間,他幾乎……幾乎要流淚了。
為什麼……
玉瑾鳳忽然就茫然了,為什麼……
屈辱、悲哀,通通在心間翻滾著,他是那樣的絕望了,雪山族數百年的悲苦在一瞬在腦海中放映,一幕幕慘烈,飛濺的鮮血……
而其中,就有個名叫玉夢阮的人。
玉夢阮……
玉瑾鳳歎息著搖頭,那是雪山族極少能與玉明殤相提並論的人,他伴生的兵器,就是一把紫色的寶劍。
——紫月。
每一個天賦異稟的雪山族人,都會擁有著自己與生俱來的武器,直至死亡,武器才會離開自己。
在雪山蓮族的禁地裏,傳承著數代人的兵器,這些東西的主人,每一個都擁有著大智慧、大機緣,這,是獨屬於雪山蓮族的財富,榮譽。
然而……紫月,卻遺失在了靈界。
當年,玉夢阮被數千人圍攻,死亡不可避免,他隨身的兵器紫月,從此之後,也在無音信。
這是我們雪山蓮族的恥辱……
今天,這把劍就展示在了他的麵前……
他……
“這……是紫月?”
玉瑾鳳的聲音是顫抖的,他問,他想要知道答案,卻又害怕知道答案。
感謝上蒼,明瑞隻是點了點頭。
玉瑾鳳僵硬的轉了身,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他像個僵屍一般的行走,連自己的思維的開始了混亂,他隻知道他的眼前是玉夢阮的貼身兵器紫月,他該把它拿回來。
然而……他縱使拿回來了,又能怎樣?
雪山族曾經受過的苦難,那些深深的傷痕,再也消不掉了。
雪山族曾經受過的侮辱,也像是一道道德烙印,再也無法祛除。
而他該做的,不是像個白癡一樣去打,去殺,那隻會讓別人更加輕視雪山蓮族。
他要做的,是複興——真正意義上的複興。
他長歎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他沒有轉身,腳步卻緩慢了下來。
“好好對你的兵器,莫汙了他的名聲……”
身後,是明瑞茫然的眼。
這話語的意義,恐怕舉世之間,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