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永遠不會那樣做。”
    “為什麼？”
    “昨日阿七，今日書山。”李元知看著酒杯中倒映著的自己的臉，“先別說荒謬，也別覺得不可能，更別說你聽不懂。左衍楓何其聰明，怎麼會看不透李元知的心思？”
    “這就是我和阿七的區別？”
    “嗯。”李元知閉上眼，“我還是沒能沉住氣，明明昨天還發誓，我說永遠不會讓你知道，不過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也許從你對我舉劍開始，也許更早，我知道你清楚。”
    “別再說這種永遠不會有人信的話。”左衍楓自嘲一笑，“別可憐我，這不是你不殺我的理由。”
    “那你非要逼我殺你的理由在哪裏？”
    “這你不必知道。”
    “那你要我去做的，我便做不到。”
    “你會做到的。為了大晉，你會做到的。”
    李元知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便道：“這該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喝酒了。”
    “你決定了？”
    “不。是我還記得阿七當日的痛苦。”李元知抬起眼，“他的感情暴露，便遭到了疏遠，我也不止一次聽他在夢裏問，你為什麼要與淩蓉一般，對他的感情不屑一顧，我還記得他那時的悲戚無奈，所以我覺得自己不能說出口，可惜——我沒能敵過自己的心魔。如左衍楓這般的人物，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通奇門遁甲，精琴棋書畫，這樣的人，即使沒有絕世容顏，也有了足以吸引旁人的資本，我也是平常人，想要不被吸引，似乎不太容易吧。”
    “微臣是個男人。”左衍楓望了他一眼，“陛下決不會被男人吸引。微臣忽然覺得身體有些不適，先行告退了。”
    “不要走。”李元知放下酒杯，扯住他的衣袖，“我知道你走了就不會再來見我了，不要走。”
    “你根本就不懂我來再活這一次究竟是為了什麼，”左衍楓將自己的衣袖扯回，“我不是來講感情的，我是來還債的！”
    話罷，他便推開書房的門，踏著書房外厚厚的積雪，消失在了一片純白之間。
    李元知垂下手，上前去合上門，然後在案前坐下來，捧起奏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手中的奏折上寫的依舊是那些讓他疲憊不堪的東西。
    這個世界讓他疲憊不堪。
    這樣失了意氣，一心求死的左衍楓讓他疲憊不堪。
    李元知分明早就已經死了，又為什麼要回到這一年，又為什麼要重拾那些讓人痛苦的舊歲月？
    這段歲月終究不是當初已經曆過的那段了。其實一切都變了。
    慕秋與書山終究已不是知己，更做不成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