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知放下手中的奏折，然後伏在案前閉上了眼睛。
    一隻素手伸了過來，撫了撫李元知的背，然後道：“陛下，回去睡吧。”
    “若錦，你先下去吧。”
    那宮女便隻得收回了手，離開了書房。
    李元知取下那塊玉佩，摩挲著上麵的字跡，然後閉了閉眼，然後站起身，從櫃子裏取出幾幅畫，離開了禦書房，自屋頂跳躍行到一無人處，將那幾幅畫丟在地上，然後將手中的燭台扔了下去。
    有些紙張在火光中飛了起來，依稀可見上麵的內容。
    是左衍楓的容顏。
    桃花眼，秀氣的眉，高挺的鼻梁，薄，且顏色淺淡的嘴唇，眼角綴著一點紅痣。
    火滅了。
    滿地的灰燼。
    李元知抬起頭，看了眼滿天的繁星。
    “我寧可不要這榮華。”
    ……
    左衍楓坐在宮牆上，望了眼那頭已經冷卻的灰燼，取出了懷中的簫，吹出了一支曲子。
    李元知抬眼看過去。
    曲子卻停了。
    “鶴頂紅？”
    “錯了，是昔人已逝。”左衍楓笑了笑，從宮牆上躍下，朝他走過來，“從前，你就總是分不清這兩支曲子。沒想到現在還是這樣。”
    李元知愣了下，然後笑了：“這些畫……”
    “似乎快要冬天了。”左衍楓深深吸了口氣，“天快亮了。皇上還要早朝，還是快些回去吧。”
    李元知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的感受。回到這裏來，你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是唯一一個和你一同活過這段歲月的人，所以你總想來我這裏找些寄托，其實完全沒有必要。”
    “你何必裝傻？”李元知笑了，“隻是因為你對我有愧疚，所以才沒有拿出對待杜七的態度來？我知道你是害怕杜七再對你抱有那樣的情感……”
    “我是愧疚，所以別再這樣了。”左衍楓將手中的簫遞了過去，“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李元知看了眼他手上的簫，毅然轉身，拂袖而去。
    左衍楓看著他的背影，閉上了眼：“我不想再重蹈覆轍，四十二年，我思念的，你又怎麼會理解。這輩子，是我用了四十二年的孤獨求來的，是要你，來殺我的。”
    李元知的腳步頓了頓，他回過頭，卻發現背後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是你告訴我現在開始選擇權在我手上！你不知道，所有事情，明明還有其他選擇啊！”
    對麵卻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
    頃刻之間，大雨落了下來，濕透了李元知身上的秋衣。
    他望著那堵牆，那堵巍峨看似不可逾越的牆。
    我的確是不理解，四十二年，你思念的，是什麼。
    *
    李元知坐在茶館裏，望了眼對麵兩眼望著天，表示了對他完全藐視的男子，喝了口茶：“杜七，你知不知道我今日為何喚你來此？”
    “蓉兒被那馮謙帶走的時候，你似乎跟著那個左衍楓，哈，我不知道你又是哪家的官公子，不過，我估計你是為了我打左衍楓那兩拳而來的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杜七靠著椅背，一臉輕蔑。
    “你打了他？！”李元知手中的酒杯頓時成了粉末。
    “喲，武功還真是不凡。”杜七看見那粉末，嗤笑了一下，“是示威？”
    李元知看著這樣的杜七，卻一句話也說不出。